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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ps:今天没捉虫,家里没电了,笔记本里剩下不足百分之五的电量了,怕撑不到捉完虫更新。先给大家更了,明天我先捉虫替换,晚上才会有更新。
故国神游(17)
下江南的时候, 船舱里是闷热的。再度从江南返回的时候, 早晚已经添了凉意。
稍微有了些许的凉意,船上就点上了炭盆。
李宝很贴心的将窗户打开,不让屋里太闷。
回程的时候待遇又很不一样了, 贴身的除了李宝这个伺候的, 还添了两个十三四的丫头, 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弘晖不让其近身,只留了李宝,第二天, 那俩丫头就不见了, 反倒是多了两个常随, 二十上下的样子,一瞧就是练家子。
他也没问叫什么名字,如今除了身体, 他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包括那个据说是陪着爱子一起来京城看病的太太。
他可以不在乎对方,但对方却不能不在乎他。
隔壁的船舱里,临窗坐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妇人, 衣裳素淡的很。此时低着头,手里是一件正在做的夹袄, 竹青的颜色,绣着一些暗纹。眼看这手里的活只剩下收尾了, 女子面上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看边上的婆子,“张嬷嬷, 您看……这合适吗?”
这张嬷嬷就坐在一边的脚踏上,面色很有些刻板。只抬了抬眼睛,“太太,老奴劝您,说话的时候收着点音儿。娇声娇气,不是在谁跟前都合适的。那在宫里呆过的,自来说话都是有规矩的。你这般腔调的女子,在那地方活不过三年。”
这女子手一僵,手里的小衣裳被捏的微微有些变形,脸上的笑意却未曾变过,“嬷嬷说的是,我晓得了。”
张嬷嬷在她那僵着的手上瞟了两眼,眼里闪过一丝轻视,“老奴为何会跟着过来,想来太太也是有数的,实在是太太这做派,太小家子气。那里是什么地方,那是梅兰竹菊争奇斗艳的地方,你不仅得讨男人喜欢,你还更得讨女人喜欢。说句不客气的话,隔壁那位‘少爷’能活,那是您的造化。要是真要是活不了,您的路会更难走。但别管如何,他都是您的敲门砖。没有他,你连那里的门您都摸不到……”
“嬷嬷,我没做过娘,我这不是正学着做娘呢吗?”这女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您别恼。我这就去给永琅做些吃食去……”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张嬷嬷跟着站起身来,然后恭敬着朝后退了一步,但说出来的话可是半点也不恭敬,“您起身的时候,从头到脚都在摆。之前叫您学规矩,您说要给少爷做衣裳。如今,又要去煲汤熬煮了么?要真有心,叫人拿了小碳炉银铫子来,一样能熬出好粥来。别的小少爷也吃不了。一边看着火,一边学着规矩,与您没坏处。”
这女子笑了笑,随后轻轻的‘嗯’了一声,“听嬷嬷的。”说完了,又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嬷嬷,小桃伺候我多年。这以后去了那里,身边总不能没个人。嬷嬷能否叫小桃随我一起……跟着嬷嬷学学。不求学的多好,但至少懂一些规矩,不至于叫人看轻了去。”
张嬷嬷这才用睁眼瞧了她两眼,微微颔首,“一切听太太吩咐。”
摇摇晃晃的船上,穿着花盆底在船舱里走来走去,那声音格外的吵。两间舱房相邻,说话声未必听的见,但这走动的声音对于躺着的人来说,听的尤其清楚。
弘晖整日里都是半梦半醒,想睡也睡不踏实。夜幕降下来了,房间里来了外人了,她没睁眼,果然就听见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低声问李宝:“少爷今儿可醒了几次?”
李宝朝床上瞧了一眼,垂下眼睑,“都不大清醒,喂饭的时候稍微清醒些。”
这女子就坐在边上,手搭在弘晖的额头,弘晖不舒服的皱眉,这只手太凉了,感觉极度不适。他睁开眼,看了过去。
这女子吓了一跳,手快速的缩了回来,人也从床沿上坐起来,尴尬的笑了笑,“永琅醒了?娘来瞧瞧你。”
弘晖打量了她一眼,复又闭上眼睛。
这女子搅动着手里的帕子,“那你歇着,娘不打搅你了。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李宝,只要你要的,只要娘能找来的,都给你。”
说完,又看向弘晖。见这孩子小小的一个,躺在床上,脸色还是青白,要多可怜又多可怜。可她知道,刚才这孩子的眼神却全然不是这么一码事。
第一次,她心里开始相信他们的话:这孩子确实是皇家人。
夜里,起风了。水浪声,风声,隔断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小桃烧了热水用盆端了进来,“姐姐,泡泡脚。这一天转悠的,脚都肿了。”
女子的脚生的格外好看,她靠在榻上,脚慢慢的泡进盆里。此刻的她,完全没有了白日的小心翼翼。
小桃低声抱怨,“这个老虔婆,太可恶。”
“禁声。”女子低声呵斥了一句,这才道:“她面恶,但话是好的。想要不过之前的日子,就得好好的谋划以后。好好学吧……总没坏处的。”
小桃‘嗯’了一声,又不解,“姐姐聪慧,自来学什么像什么,为何今儿如此简单的东西,却几次三番的学不会……”
女子笑笑,手搭在小桃的脑袋上,轻轻的拍了拍,“傻姑娘,他们可不希望找一个聪明人。”
小桃若有所悟,抬头朝女子咧嘴一笑,“姐姐,小桃知道了。”
女子带上了几分怅然:“以后不要叫姐姐,也不要叫小姐,忘了自己是谁,忘了那些过往。从明天开始,别管有人没人,记得叫太太……”
小桃应着,“太太夫家姓金,娘家姓佟,奴婢都记着呢。”
记着就好!记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天,通州的码头跟平时别无二致,一样的繁忙。来来往往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江南一富户,混杂在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从船上转到码头,然后上了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进了一两进的宅子。这宅子以前只留了一对老夫妻看门,如今‘主人’一来,老两口子就摆足了恭敬的架势。甚至是周围的乡邻都知道,这家的主家从江南来了。
两辆马车,家仆十数人,很是气派。
如今该称呼为佟氏的女子,进了正厅,并没有急着落座。而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下手的位置,看着张嬷嬷。
张嬷嬷瞟了她一眼,“太太歇着去吧,该练习的只管练习着。剩下的事情不老太太费心。已经打发人去给少爷请大夫了。”
佟氏温顺的应了一声是,带着小桃自去安置不提。
这张嬷嬷等人走了,就出去走到黑叔的面前,“那神医还得劳烦你去。”
黑叔应了一声是,出去的时候又欲言又止。
张嬷嬷露出几分笑意,眼睛却格外冷冽,“别忘了你的身份。”
黑叔怔愣了一下,再不多言,带着小乙转身就走。
出了门小乙才道:“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弄了这些老腌臜物来。这哪里是为了会里的兄弟,更不是为了将来的大事,她分明就是还想过皇宫里面的日子,这回可算是逮住机会了。我看那话说的可真对,一日是奴|儿,一辈子都是奴|儿。”
“胡说什么?”黑叔瞪了一眼,然后小心的看看,疾步往前走,然后呵斥小乙,“跟上。”
小乙不明所以,疾步跟上,走出好几里路了,这才问说:“黑叔,怎么了?”
黑叔就道:“你以为上面真这么放心的叫一老嬷嬷来办大事?后面不定多少船跟着呢。这通州早准备的宅子也不止这一个,别人是早到了还是紧随其后,这都说不好。小心祸从口出。有什么不服气的,搁在心里别言语。有那么工夫,还是想想怎么跟红花会联络才是。”
小乙皱眉,“不是说有人给会里的兄弟留字条了,问寻找红花会何事吗?那这事是不是能问问再说?”
黑叔瞪了他一眼,“只有咱们是见过红花会的人的,别人可不确定谁是谁不是。万一没找到红花会,却被朝廷盯上了怎么办?”他说着,就劝解道,“别担心。我有数。上次我跟堂主说的时候就提了,只在咱们那个庄子附近的镇子上放消息,我说我怀疑那个镇子上有红花会的人。只要在镇子上放消息,想来,那位也知道是咱们在找人。咱们先去镇子上碰碰运气……”
小乙眼睛一亮,既然在那边放消息有人给留字条了,那就是说已经验证了黑叔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两人先回了庄子上,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镇子。
进了镇子,少不得又去上次那个客栈。就是在这里,那个女人走脱,将他们给甩了的。现在想想,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将他们给甩了,除非这个客栈里有人配合她。说不得,他们找去的时候,那女人其实没走远,就在客栈里藏着呢。
这么一想,两人对视了一眼,直接往客栈走。
结果还没进客栈,里面就出来一其貌不扬的小二来,“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小乙才要接话,一把就被黑叔给拦了。
黑叔的眼睛盯着小儿哥的袖口。就见那袖口的位置,绣着一只红花。
小二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毛巾搭在袖口上,挡住那朵红花,“客官您里面请,来点什么?”
黑叔没动地方,只道:“跟小二哥打听点事。”
小二还是那副笑脸,“您只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叔一把抓住小二的胳膊,“我等是为此而来。”
小二一脸懵懂,“不知客官何意?”说着,还看了看四周,示意对方别动手动脚,这是大街上。
黑叔只道:“瞧小兄弟袖口这朵花别致,不知是谁家绣娘的手艺。”
小二上下打量了黑叔一眼,蓦然一笑,“为求医来的?”
黑叔眼睛一亮,就松了手,然后朝后退了两步,“得罪!还请见谅。”
小二笑了笑,“那里面请吧。”
店里还照常做生意,只不过掌柜的不是之前的掌柜了。小二过去说了两句话,这掌柜的就从柜台后面起来,因着黑叔和小乙去了后院的屋子。
黑叔去了里面,小乙守在门外,掌柜的好似也不计较。
一进去,黑叔就掏出上次林雨桐给她的金簪,“我救过你们的人,这次,也请你们务必出手,帮我救一人。”
掌柜的将金簪接过来瞧了一眼,这玩意是雍正年间的东西,风格和手艺都是。东西唯一珍贵在,她是皇后才有资格拥有的。
将金簪放好,他看向对方,“救什么人?”
“一个孩子!”黑叔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听说你们有位神医,医术出神入化。这个孩子对我们很重要,只要肯出手,其他条件都好说。”
掌柜的沉吟了片刻,“那你们得稍等半日,我不能做主,只能代为通传。”
当然!
然后这天下午,德海就将事情禀报了,“对方只是为了救人,您看……”
“去!”四爷就道,“明儿晚上的时候吧,不用多带人,三五个即可。不去对方的地方,地点得咱们选。那个客栈就很好,就在那里吧。”
“要避开人吗?”德海问说。
四爷看他:“爷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谁愿意跟就跟着吧。只叫人看着,别叫他们坏了事就好。”
四爷不仅没瞒着,还叫陈福去跟弘历说了一声,理由就是寻找民间神医,据说很有名声的神医。弘历也没抬当回事,反而叫了傅恒,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派人盯着,就千万记得,离远点,别打搅了那边的兴致。
傅恒领命,要告退的时候倒是提了一句:“履亲王府上,也在打听神医。”
弘历皱眉:“打听神医?”他缓缓的点头,“知道了!”
傅恒等了半晌,发现万岁爷真就只说了一个‘知道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不敢多问,从里面退出来,出来的时候心里又揣测,不明白万岁爷如此反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么,他现在是把这个消息给十二爷好呢,还是不给十二爷好呢?
一路往回走,出了宫门的时候,他有点明白了:这还是应该告诉十二爷的。
不能明着说,得暗地里找人透消息过去。
为什么呢?
因为得叫那两位更加的厌恶十二爷,而万岁爷也需要一直站在他身后,跟那边没有瓜葛的忠臣。
如此说起来,自己算一位,十二又何尝不算是一位?
第二天下去,四爷跟桐桐就出发了。到了马车上,林雨桐才给四爷和子捯饬脸,不过是片刻功夫,就基本掩盖住了原本的样貌,这就是一对走在路上随处都能遇到的普通夫妻。
等到了镇子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客栈外面今晚特别热闹,多了很多小吃的摊子,没几个客人的街道,被这些小吃摊子占据的,多了几分怪异。
四爷本是打算叫人家去墓地看看的,可天地会这般的如临大敌,倒是叫林雨桐和四爷好奇,在京城这么冒险来求医的,这得是多重要的人物。
前面有德海在打理,林雨桐和四爷只往里走就是了。
掌柜的跟德海道:“客人安置在二楼。”他说着,就在前面带路。德海紧跟着他,下来才是四爷和林雨桐,而后面跟的是辉图、王义,以及乾隆给的侍卫张少山。
一行人才一上去,二楼正对着楼梯的门就打开了,黑叔从里面走出来,但跟林雨桐面对面,却并未认出对方来,只朝掌柜的点点头,然后打量了一行人一眼,就将位置给让开。
进房间的时候,黑叔跟着进去了,但是小乙却出来守在门外。而图辉看了王义一眼,王义留在了外面,却叫张少山直接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