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宜之权大了呀,可孙嘉淦敢放肆的用吗?那伪稿案还在那里吊着呢。
皇上暗示了要写一份参奏的折子补上,他就得补上。可是,伪稿案的事到底是个尾巴呀,不冒别人的名为啥就冒你的名呢?如今办事要是办的不合上意,这不是擎等着皇上拿你开刀呢吗?
他颤颤巍巍的接了圣旨,然后满朝上下,噤若寒蝉。
试问,这满朝大人,有几人没收过江南送上来的孝敬?这冰敬、炭敬年年都不曾落下呀。要动江南,谁知道能牵扯出多大的事来?
牵扯深的心里那是咬牙切齿啊,都是这些刁民害的。
是啊!谁见过这样的呢?刁民闹事官员却首当其冲,上哪说理去?
可还有更没想到呢?那个伪稿写的那般的放肆,可结果呢?皇上册封伪稿炮制者为文定伯,赏赐伯爵府邸一座,江南良田千亩,另外黄金千两。
圣旨上也说了,虽然还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朕虚席以待。这个被大家传抄的奏疏朕看了,孙嘉淦孙爱卿不承认这是他写的,朕是相信他说的。那么这奏稿是出自谁之手呢?刚开始,朕特别生气,觉得被冒犯了。可紧跟着又想啊,这是好事啊!若不是江南官场那些胆大妄为之徒,朕就要失去一位直臣忠臣了。虽说就文采而言,文定伯确实不如朝中衮衮诸公。但是就其敢于直言之性情,就比朝中这么多大臣强多了,已然可与孙嘉淦孙爱卿比肩。朕在京城,翘首以盼,但愿朕也有文王之运啊!
文王之运?文王是谁?周文王姬昌,他的运道是什么?是遇到了姜子牙。
这可了不得了:拿此人类比姜子牙?!
这旨意发出去,从京城必须传到各州府县衙,必须沿街串巷,敲锣打鼓的念出来给百姓听到。快马从京城四散而去,而京城率先炸了锅了。
有那历经过两朝的老臣,此时敏锐的察觉到一点,那就是当今的处事风格,有点不一样。这不一样的里面,又夹杂了一丝似曾相识的东西。
刘统勋一路往回走,边上就有同僚追上来,“刘大人,今儿这事……您怎么看呐?”
“我啊!”刘统勋呵呵笑了笑,“万岁爷圣明啊!”
同僚讨了个没趣,只得道:“是啊!万岁爷圣明。”
刘统勋回了家,长子刚从国子监回来。皇上恩典,长子恩荫了举人。今年便是会试,长子刘墉本是要下场的。他看了儿子一眼,吩咐道:“跟我上书房来。”
刘墉垂手应是,跟着父亲往书房去。
进了书房,刘统勋抬眼问儿子,“皇家书院你可听闻了?”
刘墉点头:“之前满耳皆是此事。”
“你可有想法?”刘统勋问道。
刘墉心中一动:“父亲的意思……是让儿子考书院?”
刘统勋皱眉:“为父如今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紧跟着他又问,“今年下场,你有几成把握?”
刘墉这举人都是恩荫来的,哪里下过场?他自己也不知道啊。于是先问道:“父亲犹豫不决,可是朝中有变故?”
刘统勋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万岁行事,为父瞧着颇有几分老圣人的影子。”
刘墉懂这话的意思,父亲是说老圣人能影响当今,且影响还不小。
谁也不知道那个书院是给老圣人解闷的,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刘统勋也是怕武断之下,反倒是耽搁了儿子的前程。可若是科举下场把握不大,倒是可以去试试皇家书院,这也是有益处的。
刘墉沉吟了半晌:“父亲可知皇家书院开考是哪一日?”
刘统勋只道:“似乎是在八月,具体哪一日,不曾得了信儿。”
刘墉继续不说话,过了半晌便道:“儿子觉得,若是时间不冲突,都可去考一考。”
“哪怕会试排在那边入学考之前?”刘统勋问道。
刘墉点头:“若是中了进士还选择去那边念两年书,想来跟别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印象一定深刻。
这个话题到这里,父子俩就都不再提了。
今年是乾隆十六年,会试本该多在春季,只今年南巡给耽搁了。因此考试放在了八月底。
那紧跟着,四爷就将皇家书院入学考的时间定在了九月初。
如今,京城士子聚集,定下了时间,就可以前来报名了。报名之后,就给你号码牌,持号码牌,考试那日直接来考试便是。
所有的报名都不需要费用,当然了,也不怕冒名顶替。因为最后还有一关面试,试卷上答的再好,别一问就露馅。皇家的书院,你弄个鬼试试?欺君之罪下来,小命还要不要了。
因没有年龄甚至性别的限制,所以人数比想象的多的多。
原本就在这边书院上学的孩子,率先都过来帮忙了。这些孩子能考上的就上,考不上的会留在书院打杂,然后明年继续考。因此他们各自填了自己的信息,就帮着维持秩序去了。
弘晖也填了自己的,这个过程还是要走的。然后跟着永璜,混迹在嘈杂的书院里。
林雨桐也不去管,她站在梯子上,今年这一架葡萄到底是挂果了,昨儿瞧见有一串红了,她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吃。
正找着呢,永璧跑来了,“祖母!祖母!”
林雨桐看他一头大汗:“今儿怎么来了?”
永璧苦着连:“阿玛逼着孙儿也来考。孙儿都做阿玛了,在书院里跟着大阿哥打打下手不成吗?读书……孙儿读不进去。”
“书还有读不进去的?”林雨桐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怕考不进去,你老子捶你。”
永璧扶着林雨桐,“您下来吧,要哪一串孙儿给您摘呀。实在不行,您把孙儿留身边,您说是种地还是种花,您说是烧火还是做饭,孙儿什么都能干。”
林雨桐顺势就下来了,似笑非笑的看他,“真能干呀?”
真的!
林雨桐擦了手,就见永璧已经摘了一串红的下来,顺手往嘴里塞了一颗,然后‘嘶’的一声。
“酸吗?”林雨桐看他。
“有点,还是有点甜的。”
那就是还没熟好,“我这里的活你也干不了。”她将葡萄都接过来,“说吧,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过来必是有话要说。”可不止为了不上学的。
永璧凑到林雨桐身边,脸上的笑也收了一些,“祖母,和婉回来了。之前因着先皇后孝期,都回来了。”
两个公主回京,并没有谁特意告诉过她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林雨桐就问:“和敬是陪着额驸住了大半年,她是不用回蒙古的。和婉……想叫和婉留下?”
“阿玛跟皇上已经说了,和婉这回不走,对额驸也有安排。”永璧就道,“可孙儿这回见和婉,发现不对劲。以前挺爱说爱笑的,这次回来,有些郁郁寡欢。太医瞧了,也没什么病症。额娘去探望了两回,回来眼睛都是红的。”
和婉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一个子嗣都没留下。
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林雨桐就气道:“你额娘也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说?你现在就去,把和婉给接来。”
永璧一愣:“皇祖母……”
“让你去你就去。”林雨桐催他,“有事我担着。赶紧把人给我接来。”
永璧应了一声,麻溜的跑了。
和婉很惊讶,她也是回京才知道这些事的。怎么也没想到皇祖母要接她去,“可接了和敬姐姐?”
永璧一愣,“那便不知了。许是叫别人去接了也未可知。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吧,别叫皇祖母等着。”
和婉身边的嬷嬷忙道:“这是大事,公主是不是要进宫请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永璧的火气就上来了,一脚踹过去,“好大的狗胆,尊卑不分的玩意,母后皇太后的话你也敢驳?”
嬷嬷跪下请罪,但永璧哪里搭理,直接拉了和婉就出门,塞进马车就走。
和婉忙道:“第一次去,总不能空手!我这也没梳洗打扮……”
“见自家祖母有什么要打扮的?”永璧叫她坐安稳,“你没见过皇祖母,皇祖母是个很不一样的人。既然公主府呆的不自在,那就去跟皇祖母住着。额娘和阿玛想的多,我才不管那一套,大不了皇上斥责一顿。不过也别担心,我就躲在书院里,皇上想斥责也斥责不上。”
和婉满心的不安,大哥说到了到了,可这却越走越繁华,“这是怎么了?”
“你呆在公主府里都呆傻了。”永璧就道,“你住一段时间就什么都知道了。”
然后和婉的马车一直停在小院门口,从马车下来,被大哥拉着进了门,有一嬷嬷就迎了出来,“是公主到了,娘娘正等着呢。”
她点点头,扬起笑脸,一进院子,就见到自己那年轻的过分的祖母。
林雨桐有一瞬的恍惚,只觉得和婉跟莫雅琪还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她招手叫她过来,和婉一步一步过去,到了跟前就见礼,“孙女来的唐突,请皇祖母责罚。”
“唐突什么?”林雨桐见他穿的简单,就道,“这就对了,大热天的别折腾了。摆那花活做什么?”说着,就拉着她往屋里去,“里面凉快,去里面说话。”
人还没进去呢,外面就有人禀报,说是和敬公主的车架已经在路口了,牌子递过来请见。
“叫进来吧。”她来了,女子学堂的契机说不得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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