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也不禁感慨:“从熙宁先帝新极,到改元元丰,大宋在那十年间……”
那十年,是无数人心里的痛,大宋天灾人祸,层出不穷,苏油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面有惧色:“若非先帝刚毅明锐,执着不回,我大宋如何能走到今天?”
起中原五代之沉衰,挽华夏狂澜于既倒。
宋神宗的神字,不再有另一时空里那种充满讥讽的意味,在他逝世十年后,已经化作大宋臣民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
二十七年后的今日,苏油再守宫门,心中感慨自是颇多。
苏元贞说道:“陛下前日还特意叮嘱,京师火车站扩建的时候,不要伤损了站前那一排垂柳。”
章惇有些不明白:“那排柳树不过十几年,还达不到开封府城古树的保护标准,不知为何陛下如此看重。”
苏油看着雨帘中皇城内最高大的紫宸殿上,黄色琉璃瓦道:“这一节倒是无碍,我朝早已占据对辽的绝对优势,依照之前的战略计划一步步来,本来就出不了什么大差池。”
“就算是这次不行,我们再组织一次就是,大宋如今也具有这样的实力。”
“故而在臣心里,陛下的安危,远过于收复幽云。”
“事实也是如此。刚刚收到前线奏报,种谔的战术大获成功,西军截断了断云岭、鸡鸣山、石门关三处要隘,将和鲁斡的军力切做了五段。”
“耶律淳大军过得居庸关后,被种谊堵截于石门关下,不得寸进。李纯元、曹南、折可大三路大军又紧追不舍,从后掩杀。”
“耶律淳见事不可为,只得率大军折向北方,散从龙门、望云出塞。”
“八万大军翻山越岭,一日崩散,俘降者十之七八,随耶律淳得脱者,不过一二。”
“给陛下报喜,幽云战局,已经进入收官阶段。”
“好!”赵煦兴奋得想要坐起身子,结果扯动伤口,“哎哟”一声痛呼。
石薇赶紧进来看顾,又检查了赵煦手背上的针头,嗔道:“你们君臣俩说事儿就好好说事儿,再要这样,我可就要将小油哥哥你给赶出去了。”
苏油缩了下脖子,待到石薇再次出去后,才对着赵煦吐了下舌头。
赵煦幼年时,苏油时常带着他搞些不靠谱的事情,比如领着光着小屁股的赵煦在田里一起抓泥鳅,变成一大一小俩泥猴。
石薇知道后就会嗔怪,而苏油当时的应对,就如现在一般。
这是三个人之间的常态,赵煦多年不见这一套,现在突然看到熟悉的一幕,却也忍俊不禁。
见到赵煦重新安静下来,苏油才说道:“所以陛下要谨遵医嘱,早日调养好身体,接下来还要去紫宸殿接受群臣朝贺呢。”
赵煦说道:“收复幽云,乃祖宗夙志,能在我手中实现,司徒实在是居功至伟。”
“待事了之后,司徒就可以回到京师,继续襄助于我,我必洒扫郊迎,给司徒最大的体面。”
苏油摇头:“陛下,这正是臣今日要和陛下商议的大事,臣,其实已经不适合再居于朝堂了。”
赵煦顿时大急:“司徒要弃我吗?”
苏油赶紧安抚赵煦:“不是这样,陛下且听臣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