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胥吏们个个一脑门子汗,拿着水火棍维持秩序,就这样还被热情的市民挤得东倒西歪。
队伍穿城而过,正好从宜秋门出来。
张藻张麒骑在院墙上,苏小妹身子在墙后,露出一个脑袋。
三苏一家站在门口,王弗抱着苏迈,二十七娘抱着苏迟,都是笑语盈盈。
路口出现了仪仗队伍,张藻就扭头对院子里喊:“乞第,再不出来可看不到了!”
张麒拉着张藻:“来了来了!小少爷来了!”
乞第龙山跑了过来,挨到张麒身边,差点把张麒挤下墙去:“哪儿呢哪儿呢?我去好遮奢的铺排!”
这娃有语言天赋,没多久呢连汴京话都会说了。
这一带的百姓对苏油很熟悉,这孩子学得汴京人的好癖好,没事儿就拎着一只玻璃茶缸串门,一看就是好物件儿。
打听起东家长西家短,评论起时政来,也颇有首都人民的风范,也入乡随俗与大家支茶送礼,苏家八宝粥贼香,还教大家杀象棋,尤其有老头缘。
今日老头们都兴奋惨了,皱纹都笑得能夹住苍蝇:“老夫如今也是和文曲星探花郎杀过棋的!还让他一车一马!这事情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哪?!”
旁边的老头就嘲笑他:“那是探花郎敬老,你当真下不过你啊?逗你开心呢!”
老头更乐了:“下不过都急了,还悔棋!让得跟真的一样!这际遇我都能跟儿孙讲一辈子!我还喝过探花郎的茶!那可是一等一的上品……”
“你少来!第一次你看人家泡的是散茶,还一脸的嫌弃呢……”
“别闹!探花郎从蜀中带来的雀舌茶,是汴京码头穷措大喝的散茶可比?欸来了来了……苏小探花我们在这里!诶他跟我们拱手了拱手了……”
苏油的风头甚至压过了前头两人,没别的原因,真宗朝的风气余烟未尽,神童癖可不仅仅官家才有。
十四岁的探花,比二十八的状元给力太多了,小整一半的年纪!
苏油脸都快僵了,喊他名号的人,比喊状元榜眼的人多了太多,他只好保持微笑频频拱手还礼,答谢汴京人民的热情。
好不容易熬到了金明池阙下,大门一关,新进士们拜见了官家,琼林宴开始了。
三月初的金明池,正是风光最旖旎的时候,桃李竞艳,波光潋滟,一派春好融融。
这是一次类似团拜活动的聚会,相互交好的同年三五成群,聚集在各路大佬们的周围,卖力地展示着自己的才华。
官家由侍从大臣们陪着,随意走动,这里人堆儿里聊两句,那里人堆儿里聊两句,显得颇为亲民。
哦,不对,这里的人,不是民,全都是官,与皇室共治天下的那一帮子。
苏油在大员里的熟人不多,还去世了一个,掰开手指头,京里的就数赵老头最亲,老欧阳本来也不错,不过龙昌期一事多少让双方现在都有些尴尬。
唉,老张在就好了……
一边和陈睦应付着同年,一边东张西望,就看到官家朝这边走了过来。
王安石是这次科举详考,现在也在其中,还有一位闻喜宴上也见过,韩琦,剩下的那位苏油就不认识了。
赵祯过来,对身边人说道:“还是王卿眼力长啊,把少年英才提拔了出来。”
王安石心中苦笑,我要知道是这小子,我还费这么些劲干嘛。
加上曾经给过官家将苏油降等的建议,他是正直之人,现在就不愿意承这个好。
只微笑道:“明润文章老辣,我还以为是与我年纪相仿之人,这点上我算是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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