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修梯田的行家,修建过城墙的夷人,如今也算是熟练工人,接下来各家山头要寻找溪水,建造山塘蓄水,然后引流,修渠,将刀耕火种的畲田,改造成梯田。
同样的,山下的汉人,他们的优势其实更大,山地更加肥沃,地势更加平缓。
耕牛成了重要生产物资,码头落成之后,眉山二型可以停靠,船上到夔州的货物,首先便是这个。
城墙修好,苏油便开始整军,以阿囤炽火,郭隆,乞第龙山为首,以客军为骨干,组建地方部队。
眉山厢军的待遇标准,在夔州同样适用,前提是,技能合格。
行军,驻扎,侦查,接敌,战斗,饮食,卫生……控鹤军和囤安军身上有着苏油深深的影响,说白了,还是精细纯老三样。
条令精细而严格,说喝开水就不许喝凉水,说勤洗澡就得勤洗澡,对军令坚决执行,有疑问,也得先执行,后提问。
严禁吃空饷,严禁打骂士兵,官兵一锅同食,严禁特殊化。
有时候,苏油觉得,宋朝从官家到下层,赌性都太重了。
比如西夏问题,一次次以赌徒的心态对待,只想着赢不考虑输,然后将一把把好牌打得稀烂。
苏油虽然发明了不少赌具,但是从来不喜欢赌博。
一个夷官翻译态度不友好,足以促使他修一座大城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也绝不将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手上。
信息,当然是最重要的。
除了在集市上收集情报,苏油还从周边熟蛮里,抽出了不少机灵人组成商队。
商队里也有一两个汉人,带着盐茶,铜器,彩色玻璃首饰,去生蛮部落里进行贸易,换取牛羊,粮食,蛮布,情报。
种种消息传来,木叶蛮,在蠢蠢欲动。
这是渝夔之间最强大的一支部落,部落中的男丁,从小就以劫掠为豪,以杀戮为荣。
部落文化如此,因此他们的战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而且他们也因为这种文化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能够发展成这样一个大部落,这种文化占了决定性的因素。
下山抢娃子,是他们的风俗,既有夷娃子,也有汉娃子。
娃子,就是他们对奴隶的称呼。
建设中的夔州,物资粮食盐巴茶叶,堆积如山,千人的汉夷混杂部队,不足以震慑他们对夔州的野心。
他们的核心部族,姓田,首领叫田承宝,大宋这边赐予的羁縻官职叫“管内山河九溪十洞抚谕都监”。
苏油两次宣召田承宝前来夔州会谈,一次以夔州知州兼夔州路转运判官的身份,一次以大巫的身份,然而两次都没有下文。
苏油对乞第龙山打趣道:“看看人家,把你一个权领控鹤厢军骨朵指挥比下去了啊!”
乞第龙山大手一挥,手下的夷人将软尾标枪齐齐扔了出去,将三十步外的靶子突突突扎成大刺猬:“叫他来!什么破洞子鸟都监,一叶锤的事儿!”
苏油踢了他一脚:“骄狂!上了战场就离死不远了!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我们才是兔子……”
乞第龙山明显没有听进去,看着夔州城侧面山上一个个新修起来的堡垒和高高的二林特色碉楼:“炽火说上头的风景可好了,能够看到整个大城和峡谷,大巫什么时候带我上去看看呗……”
苏油翻着白眼:“就你这体格爬烟囱?别把烟道给我堵了。城墙上那些大家伙,你倒是可以玩玩!”
城墙上多了很多木架子,和二林部战舰船舷边上的差不多。
不过麻绳换成了钢铁弹簧。
弹簧套在立于木质基座的两根柱子上,给比成人胳膊还要粗一圈的弩臂提供扭力。
弩臂的臂稍是铁尖,铁尖的侧面还有铁环,用来挂弦。
苏油上来的时候,刘嗣正在指挥人员调试弩炮。
两个士兵手持长长的粗木杆,粗木杆的一头,是一圈包铁,中空有个凹洞。
士兵将凹洞和弩臂铁尖套接,弩臂就得到了大大的加长。
然后两个士兵推动木杆,一个士兵将牵引钩挂在弦上,疯狂摇动弩炮后方的摇柄,将弦挂到机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