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说道:“她如今在瀛洲救治灾民,没能前来,来来来,我们入座细聊。”
和二人一起,所聊的自然就是军务,而且这军务,也与治河有关。
酒过三巡,苏油问道:“大宋与辽朝交好以来,北地兵甲,都是以安静为主,听闻保州以东,都是塘陂方田,平日里种稻,要求浅不能纵马,深不能行舟。”
“这点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我是蜀人,种稻是行家,稻田牛耕,亦过不了牛腿,否则施耕不利,要做到这么大片的区域水深刚刚合适,有些难为吧?”
王光祖和周永清都有些尴尬,周永清组织了一下言语:“不想对恩公隐瞒,黄河改北流以后,塘陂多为泥沙所淤积,如今深不过人腿肚,浅的那些……种麦倒是上等田地,阻挡骑兵,属于笑话了。”
苏油明白了:“因为预期到屯田大利,所以被你们隐瞒了,没有上报朝廷?”
王光祖脸一红:“不是不是……这不,刚刚改道,感觉还不稳嘛……”
这些地方上的小九九,苏油都懒得理会:“屯田也是办法,但是还是要奏报朝廷,那么多难民无处安置,这份独食,怕是谁都吃不成。”
“给你们提个醒,该上报赶紧上报,别忘了这次下来按察河务的是谁。”
司——马——大——光!没事儿都要弹劾人,没人弹劾就找皇帝茬的主,杀伤力那是杠杠的,两人立刻点头:“是是,是我们失计了。”
苏油又想起了《水浒》:“河北盗贼情形如何?”
王光祖说道:“雄州有一股马匪,头领绰号叫天佛,平日里劫掠村镇,杀伤行人,官军围剿,则遁入辽境,其余的……都是小打小闹,地方巡检就能处理,不劳大军出动。”
苏油摸着下巴:“遁入辽境啊……怎么有股阴谋的味道,焉知不是辽人扶持的?他们的军器,马匹,衣着如何?”
周永清说道:“也与燕代百姓无异,马匹来自辽境,自然精良,对了,他们善使弓箭。”
苏油立刻问道:“善使到什么程度?骑射会不会?回射会不会?精准程度如何?弓力多大?”
王光祖和周永清面面相觑:“回射是啥?骑射是会的,精准程度……三十步十拿九稳吧,弓力这问题,没有缴获,不知道啊。”
苏油喊道:“八郎,去船上箭矢与两位副使观瞧,不要弩的,要弓的。”
弓箭是船上小子们每日的功课,就连苏油都要练,君子六艺嘛。
很快弓箭取来,两人一看箭矢眼睛就亮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眉山矢吧?”
苏油说道:“先别说这个,两位看看,盗匪所用箭支,重量,长度,大致与这里那种相当?”
王光祖取过一支,交给周永清,周永清点头:“大致与这支差不多。”
苏油点头:“两石四斗,这是军中好手啊。这个叫天佛和他那些手下,很有可能是辽国人!”
就在此时,一叶快舟驶来,船上快班斥候高呼:“王副帅可在?雄州急报!”
王光祖快步出舱:“给我!”
打开一看,对苏油说道:“侍制,契丹林牙萧禧,借口界河巡检赵用扰边,领兵四万压境,正在打造浮桥,意欲渡河。”
周永清站起身来:“恩公,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我这就护送恩公返回大名!”
苏油说道:“四万人,是不是少了点?王副使,你怎么看?”
王光祖笑道:“侍制这是考较光祖了,彼所顾者,信誓也;其来,欲得赵用耳。避之则势张,不如不避。”
苏油又问道:“契丹方阵四万,而以单舟临之,可会不测?”
王光祖恨道:“此契丹故智,屡屡以边事相威胁,让我大宋让步。不过我乃武臣,外使交涉,非我其责,一切尚需侍制为主。”
周永清怒了:“王兄!北地辽人素无信义可言,万一恩公有所闪失,你我万死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