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地理志》,颍川郡阳翟县下,班固自注:‘夏禹国。’”
“不过阳翟之名,经司马学士考证,应在周襄王时期才出现,当时北方翟人入据栎地,因其地在嵩山之阳,故而得名。”
“于此之前,其实应当叫夏邑、历地、栎邑、禹州!”
“《水经注》云:隅水东南流,经陵下,积为坡,坡方十里,曰钧台坡。”
“钧台,亦名夏台,《水经注》说得很详细:启筮亭,启享神于大陵之上,即钧台也。”
“启筮,就是启王占卜的意思。水经注说那个地方就在钧台坡。”
“经过司马学士考证,阳,为嵩阳;翟,为野雉,栎地,说明其地多栎树,临近隅水。”
“当年韩景候迁都此地的原因,就是来到这里时见到野雉飞舞,在阳光下灿烂纷煌,情不自禁地赞叹‘阳哉翟也’。”
“那条小河,司马学士考证地图,认为就应当是颖水的支流五渡河。”
“受明润的启发,我们注意考查了那一带的地方名称,发现有一处山岗,名叫王城岗,周围环境,完全符合这些历史记载!”
“当地居民在耕作的时候,经常发现一些形状奇特的石磨盘、石磨棒、石铲、石斧、陶壶等物,于是就把这些远古的遗物搬回家中,充当捶布石、洗衣板或者是用来垫猪圈、垒院墙……”
“也是受明润的指点,说是夏之始,或许在金属工具出现之前,要留意石,骨,角,陶等制品,当地居民的发现,自然就引来了我们的注意。”
“经过发掘,我们发现了东西并列的两座古城。东城因五渡河西移,只剩下两段城墙,西城的夯土城轮廓基本清楚,四面城墙基础多有保存。”
“西城垣略呈正方形,边长约百米。西城的东墙也就是东城的西墙,南墙长约八十二米,西墙长约九十二米。”
“在城址内还残留着与城墙同期的夯土建筑、奠基坑、窖穴、灰坑。”
“几个奠基坑内,共出土有七具完整的骨架。明显是有意识地为建都奠基而施行的人祭。”
“尊经阁这一层的文物,都是在王城岗发现的文物。”
“根据明润的说法,这里的文物,存在分层堆积现象,这是古人在这里长期生活形成的,据司马学士研究,时间长达千年以上。”
苏油在文物里边发现了一个小巧的青铜勾:“如果这东西,是青铜王朝商代早期或者夏晚期的文物,那么这个遗址,就覆盖了整个夏王朝!甚至还在夏王朝诞生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了聚落!”
“正是!”欧阳发说道:“司马学士也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一个绝对的大发现。
苏油拿起一块陶片:“有文字证据吗?”
欧阳发摇头:“没有,但是我们却还有很多别的证据。”
苏油严肃地说道:“说说看。”
欧阳发说道:“关于甲骨文的研究,商周金石文字局已经探求过一段时间了,却没有发现一个明确的‘夏’字。”
“似乎商人对春,秋,比较明确和重视,冬,则用两个绳结表示,其实是通的‘终’字。”
“夏,这么重要一个概念,一个王朝,如何没有明确地描述呢?”
“而甲骨文上,表示夏的字形,似乎又太多了。”
“于是司马学士干脆将文字向后挪了一挪,从金文中寻找踪迹。”
“从目前发现的秦公鬲,夏官鼎,莒平节等青铜器上,我们都能看到明确的夏字。”
“根据《说文》之意,夏,中国之人也。从夊、从页、从臼。”
“按照这个说法,夏字,实际上就是人形:上为头,中间为躯干,两侧为手,其下为足,具有雄武之相。故而在字义上,夏字的本义是‘人’——中国雄武之人。”
“但是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牵强,司马学士有了一个新的论断。”
“什么?”
欧阳发朝架子上一个巨大陶器一指:“它!才应该是夏字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