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样的思绪中,无数岚种开始在半空中纷飞,最终环绕寂静者化作了一个圆环状的包围圈,数十发酝酿着龙息的岚炮开始蓄力,而苏昼站立在这包围圈的正中心最上方,他高举手中拿的灭度之刃,一道冲天的雷光噼啪作响,整个原要塞废墟周边所有的灵力都开始振动,甚至就连时空门比方的拉斐等人都震惊的察觉,异常的灵力交互开始出现。
原本就逃窜向远方的魔兽,以及远方的兽王们,在感应到这等气息后,全部都朝着朝着更远方逃窜,还没有被击毙的植木师等降灵会统领更是肝胆俱裂,头也不敢回地朝着魔兽界域的更远方逃窜。
既天雷不在……便以吾雷殛之!
周围的云层早已被苏昼和寂静者的战斗余波吹飞,但不能借天雷之力就不借,难道他自己的灵力就会不够用吗?
轰超过四十发从各种角度,各个方向袭来的龙息炮,朝着无处可躲的寂静者猛击而去,而苏昼更是一刀斩下,凌空带着天雷劈落,覆盖了所有从天空至地面所有的逃跑方向。
当就在此时,沉默的寂静者在迟迟等不到回答后,却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一直微微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而早已失去所有眼白瞳孔区别的,绯红色的火焰从中燃起。
“不对,你不是怪物。”
面对来袭的雷光和龙息,他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开怀了起来:“你是神!”
无法理解,无法交流,无法杀死……不可试探,不可直视,永恒不灭……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对于寂静者而言,想明白这一点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两者的区别。
而在这一瞬,他的外骨骼装甲骤然粉碎,化作漫天烟尘,这些金属烟尘就像是剧烈旋转的沙暴那样,将所有迸射而来的龙息全部都卷入其中,完全消融,而天雷劈落在其之上,也无非就是劈碎了它的上半部分。
而一股恐怖的力量,从这烟尘的中心,博尔涅夫的身体中升起,并在其身后形成了一头数十米高的巨大绯红恶魔!
【黄昏眷族·苦罚之魔】
容貌不停变换,双眼燃烧着魔火的巨大恶魔,身上仍然萦绕着没有熄灭的罪业之火,但是无尽的痛苦中,有求不得,爱别离,怨长久,放不下,人间诸苦,哪一种不能与业火焚烧比拟?虱子多了,哪里需要在意区区一种痛苦的来源。
面对没有半点惧色,甚至发出欣喜大笑的苏昼,巨大的苦罚之魔踩踏大地,与寂静者一齐跃上高空,一拳轰向对方。
轰隆一声爆鸣,天空中骤然亮起了如同闪电一般的灵力闪光,而刚刚跃起的苦罚之魔就又如同陨石一般落下,砸断了无数黑森林的大树而一头身后喷射着狂暴灵焰,甚至形成如同光流一般翅膀的苍白大龙,就这样紧随着落下,一脚朝着苦罚之魔的胸口踏下。
但是这一击却落了空,因为巨大的恶魔骤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又再次出现在了一旁的寂静者身后那并非是博尔涅夫的真身,而是他进阶为统领阶后,塑造的某种强大的,类似身外化身的存在。
苦罚之魔与不朽之龙对峙着,巨大的恶魔简直就像是一切丑恶的代表,绯红色的烈焰上闪过一张张痛苦的人类面容,甚至能看见,整个苦罚之魔,就是由无数张痛苦的人类脸庞构成的。
而寂静者也不再沉默,他终于抓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也即是自己致胜的关键。
“强者就是让其他人痛苦的生物,天生的压迫者,甚至仅仅是存在,就会让后来的强者,后来的弱者,感觉到难以呼吸,想要推翻哪怕什么也没做。”
悬浮在空中,红发的斯拉夫人平静的说道:“亦或是说,正因为祂什么也没做,所以痛苦才会蔓延。”
“所以,你的痛苦并不在你自己身上,而是在你所处的这个世界之上。”
“我找到了。”
话毕,寂静者对着不明所以的不朽白龙,抬起了自己手。
而苦罚之魔也同样抬起了手一刹那,仿佛有什么极其庞大,极其恐怖的东西从那绯红色的躯体中释放而出,冲击到了苏昼的身上。
并非是诅咒,也并非是祝福……和咒怨和念力都无关,那仿佛就像是某一种重现的力量,贯穿了肉体的记忆,让一切曾经的伤痛重现。
所以,下一瞬,苏昼的龙躯上下,突兀地出现了无数地伤口。
脸上出现了刀闪,手臂跌落,浑身鳞片瞬间就抵达极限状态,然后开始剧烈的爆炸能看见,青紫色的灵血从全身或大或小,或是刀伤,或是啃咬造成的伤口中流出。
甚至,就连眼睛都破碎了一只,腹部更是出现了巨大的伤口,内脏开始从中流出。
哪怕苏昼强大无比的自愈力,在受伤的第一瞬间,就开始再生,但是这一瞬间出现的伤口和破坏实在是太多太多,有雷法造成的,也有木气的俯视,更有被什么巨大的生物用水法轰击,牙齿啃噬,也有被巨大的蜂刺贯穿造成的伤势。
自愈完了一个,下一次又出现,而苏昼的左手更是直接被斩断,凭空掉在了地上。
能看见,巨大的苦罚之魔身上,那燃烧的绯红色烈焰都消散了不少,就像是其中储存的痛苦都在这一次倾注过程中被大量抽离了一样。
但这代价是值得,毕竟,他们的敌人是苏昼,而这种秘法,对于寻常修行者来说,绝对可以致死的攻击
寻常的修行者。
“就这样吗。”
身躯不断裂开,展现出种种可怖伤势的苏昼却连表情都没有变。
他平静的直视着前方,破碎的眼珠正在重新生出,对似乎仍在发力进行某种攻击的寂静者和苦罚之魔道:“凭借我现在的些许痛楚,连锁诱发我肉体曾经遭遇过的所有伤势倘若我心灵上也有什么痛苦,你恐怖连心魔都能直接诱发吧?”
“不愧是黄昏,这等诱人肉体自灭的手段,当真是了不得,假如我的灵魂出现破绽,你或许还能让我回忆起我最不忍回忆的记忆吧,真是厉害。”
注意到寂静者头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苏昼甚至呵呵一笑:“的确是很棘手的手段,但是你完全找错对手了。”
如此说道,以灵力操控内脏和血液,苏昼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如同时空倒流一般愈合,流出的血液和内脏更是如同倒放的影带一般回到了苏昼的腹中,他低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应该就是某次战斗被人斩断过,所以回忆起这记忆,自己断裂的左手,重新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两秒后,苏昼松开手,手臂已经重新接了回去。他笑了起来:“哎,你知不知道,不死者之间的战斗,这种伤势根本就只是家常便饭。”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视作痛苦的话,那么我们又是为了什么,才如此艰辛地修行成超凡者?”
有意拖延时间,恢复伤势的苏昼,开始回答寂静者的问题。
生命就是积累痛苦的容器,终将被打碎的东西。
这种愚蠢的想法,当真是错的不可思议。
“恶,是善的缺乏。”
如此说道,巨大的龙,开始向前移动,已经握紧拳头的苏昼,如此说道:“而你口中的痛苦,不过是幸福的缺乏。”
“死亡,更是生命的缺乏。”
“会堕落成你们这样的恶魔怪物,必然是在生命过程中缺乏了什么必要的东西。”
“同理,会感受到悲伤和痛苦,自然也是在原本幸福的人生中缺乏了必要的事物,以及赖以为生的理念。”
如此说道,看向已经同样摆出战斗状态的苦罚之魔,苏昼浑身的气势节节拔升:“有一说一,其实你说的蛮有道理的,现实世界又不是乌托邦理想乡,大家的确都很痛苦,哪怕络上聊天,被人杠了也是很痛苦的。”
“但是,我和你的不同之处在于,你们降灵会这些怪物,变强大了之后,反而却去夺取那些痛苦的人所剩不多的东西,也即是他们的生命,相当于直接删号,未来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而我,却会给予他们什么东西管他是希望还是更好的未来,亦或是继续杠他,给予他怒火,让他气的活过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然,这一切和你都没什么关系。
面对实在是忍耐不住自己的步步迫近,开始主动进攻,大踏步朝着自己靠近的苦罚之魔,苏昼笑了起来。
虽然还没完全再生完毕,但是气势正盛的白龙毫无避让,他也同样抬起的拳头,朝着对方猛冲而去!
在炸裂高热的狂风之间,两头巨兽挥拳猛击,空气在拳对拳,拳对骨的轰击中发出轰隆炸鸣,接连不断地沉闷肉体碰撞声响起,骤起的雷霆闪电,以及绯红色的痛苦魔火更是成为这一场对殴的点缀。
在纷飞的狂暴灵气潮之间,两个巨大的怪物互相摧毁对方的肉体,他们都精通杀生,更是知晓如何才能赋予敌人最大的痛苦。
不过很快,这一场厮杀就分出了高低上下,那正是持有再生之力的白龙,而绯红色的恶魔连头顶的大角都被掰断,一角的尖端甚至成为对方的武器,被插在了胸口处,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
但这并非是说明苦罚之魔就毫无反抗之力哪怕是被不朽之龙击退,但寂静者仍有杀招,能看见,伴随着愈发激烈的灵力波动亮起,苦罚之魔浑身上下愈发弥漫出一股绯红色的光晕。
巨大的恶魔重新站起身,它体内的,源自无数被黄昏吞噬的灵魂和痛苦,正在‘燃烧’,它正在不断地解体,并且以这个方法,临时换来了无比巨大的力量。
注视着一步踏出,深入地面数米,让大地如同水波一般翻涌,以超音速音速朝着自己猛冲而来的绯红恶魔,龙躯已经没有再战之力的苏昼微微摇头。
他又不是只有真身。
在一阵仿佛闪电一般的闪光中,巨大的白龙消失不见,苦罚之魔倾尽解体之力的最后一击落空,而重新化作人形的苏昼,已经再次举起了自己的灭度之刃。
名为黄昏的怪物,正在肆虐着。
那是源自死亡的魔物,毁灭的眷族。
没有幸福,也没有救赎,怪物,我所能给予你的,只有死亡。
苏昼,伸出手,按在了灭度之刃的刀柄上,而最后一击落空,知道事情不妙的苦罚之魔立刻伸出手,将自己的主人寂静者保护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可是此时,能看见,神刀的刀刃之上,正闪动着魂光
源自操盘者和重生者,两位降灵会首领,那接近统领阶的恶魂,被苏昼以自己进阶为统领阶后得到强化的噬恶魔主能力,化作了魂兵,然后加持在了灭度之刃上。
然后,以罪业之火点燃。
所有的恶魂都被凝聚,业火炽燃,黑白色的冷焰如同龙蛇一般缠绕在刀身。
而燃魂者苏昼,转过身,看向也同样凝视着自己的寂静者。
不需要什么交流……固然,这世间谁都有各自的故事,都有各自成为坏人甚至是怪物的理由,但是苏昼行动的重点,从来不是什么‘互相理解’。
而是消灭它们。
“化作灰烬吧。”
岚种组装成火箭,狂暴的推动力将苏昼的身体化作流光,持刀之人对准已经被巨大的恶魔环抱在怀中的寂静者,一击直截了当的劈斩落下,在半空中带起一道经久不息的森然业火之痕的同时,也斩开了苦罚之魔的躯体。
强劲无比的风压扫荡,甚至将业火也吹散成零星的火星,而火星飘落,再一次点燃了巨大恶魔的全身,而灭度之刃和刀上携带的黑白业火,更是直接将寂静者斩成两段,并且彻底点燃。
而零散的火星也落在的苏昼的身上,罪业之火也开始在苏昼的身上燃起。
“……你不痛苦吗?”
直到最后,濒死之时,寂静者仍在询问这个问题。
“当然不。”
而燃魂者注视着眼前正在毁灭湮灭的巨大恶魔,地球上少见的强敌,以及那一份正在熊熊燃烧的纯粹罪孽。
抬起手,看向正在自己身上燃烧的业火,他嘴角抬起:“你不会懂的,这就是快乐。”
“是啊,我总是不懂……所以,我才是怪物……”
如此喃喃道,寂静者死去了。
他的身躯,在业火的燃烧下化作一团灰色的粉尘。
而绯红色,如同血,又如同夕阳一般的恶魂,就这样出现在粉尘的最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