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若无其事的态度，真的看得人生气。
可惜，蓝溪现在已经没工夫对他发脾气了。
“你工作不忙吗？”蓝溪提醒他，“还是回去忙工作吧。”
“蓝溪。”陆彦廷突然很正式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其实他很少会这么叫。
突然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蓝溪下意识地心口一紧：“……什么？”
“之前我生气，说了很多气话。”陆彦廷看着她的眼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我无法要求你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但是我也不能以此为理由逃避向你道歉。”
说到这里，陆彦廷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蓝溪：“……”
她想不通。
现在还有什么道歉的必要呢？
他们……都已经这样了。
而且，就算他道歉，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无法挽回了啊……
真的，太晚了。
对于陆彦廷的道歉，蓝溪一点儿触动的感觉都没有。
相反地，她非常冷静。
离婚的念头在出游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反复了那么久，她不会因为陆彦廷的一句话就改变了。
这样的承诺她听了太多，哪一次他是真正做到了的？
蓝溪长时间不说话，陆彦廷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同样的错误他犯了太多次，实在没办法要求她马上就原谅。
陆彦廷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可以不现在给我答案，但至少再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他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了，这一点，蓝溪还是能感觉到的。
他之前不是没有给她道过歉，但是这一次，真的是姿态最低的一次。
蓝溪觉得自己还挺犯贱的，竟然因为他的低姿态，有了片刻的动摇。
但是好在她理智还是存在的，动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蓝溪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陆彦廷。
“这次旅行结束，你想回东进上班就回去吧。”见蓝溪不说话，陆彦廷只好自顾自地说着。
这个决定是他在前往青海的路上做出的。
他知道蓝溪很在乎东进，也很在意自己的职位。
之前他是真的怕她跑了，没办法了，才想出来那样的办法。
现在……他想再试着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果不其然，蓝溪在听到陆彦廷说这句话之后，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亮。
陆彦廷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继续加码：“只要你想，公司的事情一切照旧。”
蓝溪是真没想到自己能等到陆彦廷松口的这一天，也没想到陆彦廷会这么痛快地松口。
蓝溪抿了抿嘴唇，问他：“有什么条件吗？”
——条件。
听到这两个字，陆彦廷自嘲地笑了笑。
好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这么畸形，谈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提起条件。
也难怪她之前会用“等价交换”来形容这段婚姻。
陆彦廷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很长时间都没开口说话。
蓝溪以为他是在思考着条件，所以就没出声打扰他。
过了将近三四分钟，陆彦廷终于开口：“条件就是……你可不可以暂时不提离婚的事情？”
他的态度已经放得很松了，不过蓝溪很聪明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虽然他态度很好，但这件事情本质上还是威胁和交换。
如果她不答应这个要求，陆彦廷肯定不会再让她恢复东进董事长的位置。
“暂时是多久？”蓝溪舔了舔嘴唇，“你说让我给你一个时间，总要有期限吧。”
“如果这个期限过了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呢？是不是可以离婚了？”
听到蓝溪这么问，陆彦廷有些受伤。
她这些问题的意思，明显就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她是真的没打算再继续和他过日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彦廷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在今天终于体会到了。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为了顺着她，也只能答应了。
“好，两个月为期。”这也是他给自己期限。
两个月的时间，他要努力让她回心转意。
至少，要让她打消离婚的念头。
两个月。
蓝溪算了算，顶多六十天的时间，还是很短的。
所以，她点头答应了。
“可以。”停顿了一下，蓝溪不忘提醒陆彦廷：“如果两个月之后我还想离婚，希望你不要再用公司的事情威胁我。”
陆彦廷再次将拳头握紧了一些：“……好。”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选择呢？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表现……
其实陆彦廷在感情里很少主动。
在遇到蓝溪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情商还算可以，至少不应该把一段感情经营成这个样子。
但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和蓝溪之间……不知不觉就成了这样。
………
晚饭陆彦廷也没吃多少，加上菜大部分都是重口味的，他胃本身就不太舒服，这会儿又开始难受了。
胃疼的感觉来得很快，陆彦廷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脸色发白。
除却那次发烧之外，蓝溪还没见陆彦廷这么虚弱过。
转过头看着陆彦廷脸色发白的样子，蓝溪下意识地蹙眉，有些不自然地发问：“你怎么了？”
陆彦廷看到蓝溪露出这样的表情之后，竟然有些欣慰。
——会皱眉，至少说明是关心他的吧？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自己胃疼一场也是值得的。
陆彦廷摆了摆手，“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蓝溪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她继续问：“你是哪里不舒服？镇上应该有卫生所，你可以去看医生，有病就早吃药。”
这应该是这次见面之后，她对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而且，内容也都是他爱听的。
陆彦廷听完之后惊喜不已，凑到蓝溪身边，盯着她的眼睛。
“你在关心我。”这句话，是肯定句。
他这么一说，蓝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是啊，都这种时候了，她怎么还在关心他呢？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蓝溪不愿意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直接略过，对他说：“生病了就去看医生，我管不了你。”
“胃疼。”陆彦廷这次没再隐瞒她。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他将脑袋靠在了蓝溪的肩膀上，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胃部，“就这里疼。”
蓝溪再一次蹙眉。
陆彦廷？胃疼？
他的生活习惯有多好，蓝溪是见识过的。
三餐准时，从来不吃什么重口味的东西，唯一不健康的习惯就是喝酒了，但是他也很少酗酒，怎么可能胃疼？
但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蓝溪有些纳闷：“你胃疼？”
“嗯。”陆彦廷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她在疑惑什么，于是对她解释说：“你走之后开始疼的。”
蓝溪：“……”
这都能怪罪到她头上？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且，她自己胃就不好，久病成医，对这种病还是有些了解的。
前后不过十天的时间，哪里至于？
陆彦廷看蓝溪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相信，于是解释：“从你去蒋思思那边住开始。”
“开始什么？”蓝溪下意识地跟出了这个问题。
陆彦廷：“没准时吃饭。”
蓝溪：“……”
陆彦廷：“空腹喝咖啡。”
蓝溪：“……”
陆彦廷：“哦，还有空腹喝酒。”
蓝溪：“……”
合着，这些事儿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真是挺有意思的。
她什么事情都没做，还得站出来背锅？
不过陆彦廷这个人不讲道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蓝溪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说什么。
她想了一下，双肩包里好像有准备治胃疼的药。
蓝溪推开陆彦廷，动手拿起旁边的双肩包打开，从里头翻出了那盒药。
这药买来还没拆过，蓝溪看了一下说明书，之后拆开抠了两粒药下来，递给陆彦廷。
陆彦廷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蓝溪：“你不是胃疼么，吃了就不疼了。”
陆彦廷接过来，低笑了一声：“你还挺会照顾自己的。”
他之前一直觉得，她在这方面没心没肺，没想到她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还挺有规划。
蓝溪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地说：“哦，药是周延准备的，我自己没准备。”
陆彦廷原本是在笑的，可是听完蓝溪这句话之后，马上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