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出来开门的阿庆:“……。”二少夫人要能听话,那还是二少夫人么?
这户人家比较隐蔽,在巷子深处。风敬德推开破旧木门,差点撞上阿庆鼻子。阿庆张了张嘴,对上风敬德泛着肃杀之气的脸,马上躬身退到一旁,特别怂的脚有些打颤。
风敬德越过他,也没看正在小火炉上煮水的妇人,径直踱进屋里,一股热气混着血腥味儿刺入口鼻。床边有破衣小童,蹲在地上清洗脏污布巾,见到一脸肃杀,身披血甲的人,吓得他将布巾脱手掉进木盆里。
风敬德不予理会,直接大步走向床边,借着房中昏暗光,他见到脸色苍白的赵元嵩,一动不动的躺在破被子下。风敬德手伸到半空,紧了紧拳头,还是将手指轻轻凑到他鼻下试探。全程他面无表情,邓勉却看得出他很伤心。
“元嵩?”
上一世,在凉山上,赵元嵩被敌人斩断了手脚,刺穿了腹部,也是这样面如白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今生很多改变,赵元嵩受重伤,他怕,真的很怕!
仔细观察下,他发现赵元嵩一身泥土,唇色浅淡干裂,发髻额角还有未擦净的泥土血迹,脸颊上更是出现几根淡红血丝。他手指上移,轻触他脸,被那热度烫得马上收回手。风敬德转头厉声问:“大夫呢?为何没有大夫?”
邓勉被他赤红的眼睛吓退半步,一旁小童则哇得一声哭了。
“闭嘴,不许吵!”
小童捂上口鼻,打了个哭嗝,被冲进来的阿娘拽了出去。邓勉回过神,应道:“我马上去找大夫。”
邓勉还是个不知情滋味的小子,也看出风敬德是真的将小纨绔装进心里了。
风敬德蹲身想拧出布巾为赵元嵩擦脸,但当他的手一入水,盆中立刻变成了黑红色,他这才惊觉自己一身血污,并不适合照顾病人。
脱下甲胄,不小心扯痛了腹上的伤,风敬德眉都不皱,直接蹲下快速清洗自己,尤其是手。将脏水泼到院子里,重新兑好温水,这才小心翼翼为赵元嵩清理起来。看到他缠着绷带的胸,和他肩背上青青紫紫,风敬德眸中颜色又沉了几分。
“元嵩,你不能有事,我还没来得及爱你。”是了,爱,这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字。上一世他从没想过爱人,他只重责任,对妻子的责任感远远超过爱情。这一世,他最开始也只怀着报恩之心,可现在他想将自己的命,自己的一切抵给赵元嵩,只要能让他好起来。他想,这样的感情,应该是爱吧。
也许是听到他的声音,赵元嵩竟迷迷糊糊转醒。他睁开迷蒙的双眼,舔舔干裂的唇,笑喃:“将军,你回来啦?”
风敬德心中一喜,忙凑到他身边,轻轻摸他的脸,却在看到他眼睛没有焦距后,心下一沉。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此时,他一个自幼习武,身体强健的人,竟无法从床榻边直起身来。
外面传来急切脚步声,门帘被掀起,风敬德回头,见到的却是他爹与周刚等人。
定国公也被他儿子肝胆欲裂、万念俱灰的鬼模样吓了一跳,以为赵元嵩是不行了,顾不得公公身份,直接来到床前。“嵩儿怎么样?”
风敬德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像一只无助的兽,昂着头看向定国公的目光带着湿润。
定国公眼圈红了,安慰道:“放心,嵩儿不会有事的。”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骗人,但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赵元嵩是为了救他而伤,还是伤在敌军兵临城下之际,伤兵众多,军医忙得不可开交,城里的大夫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兵荒马乱,人仰马翻,找都找不见。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邓勉扯着军医,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子。
军医捂着胸口呼哧带喘,却在见到赵元嵩模样,立刻从邓勉手中接过药箱,拿出银针,对着他头顶上的穴位扎了一针,再扒开他眼皮看他瞳孔。“小公子本就有心肾虚弱之症,如今更是寒邪入体,内有气血凝结,阻滞经络,穴窍闭塞不通。他并没有真正清醒,而是……”回光返照之相。军医默了默,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风将军是前几日才调来长阳,接替周校尉做守军统领的,他与其几乎没碰过面,但听士兵们谈及过他,说他有一身很慑人的戾气,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言。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的!”上一世,他明明活到二十五岁。风敬德难道求人:“先生,请再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