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揉揉胖下巴,命令道:“去北城门看看情况吧。”
城下流民各个脏污邋遢,除了带头的几名汉子,队伍后面的老弱妇孺表情木楞。九皇子扒着城墙垛向下看:“这有何惧,不过是一群闹事的暴民,派兵镇压即可。”
赵元嵩提醒道:“九爷过来是为了救三皇子和平息民乱,派兵出去想以暴制暴不是不成,可是名声可就毁了。”
九皇子不以为然:“下面不过百人样子,咱们用武力威吓他们,也不真做什么。至于言论……”九皇子眨眨眼睛,“本殿下是皇子,有谁敢胡说。”
皇家人,权力与地位造就了他们固定思考方式。赵元嵩猜三皇子会和百姓发生冲突,也多半是拿自己身份压人,让百姓们无条件臣服。然而,赵元嵩此次可是向皇上保证过要以皇家声望为重,绝对不能像三皇子一样,再与百姓发生冲突了。
“臣有一计。”风敬德环顾城下地形,开口道:“调虎离山。”
九皇子眼前一亮,扭头等风敬德下文。
“城门打开之时,先以武力震慑,再将一车饭食送出,趁流民抢夺之际,我军快速通过。”风敬德指了指城内九皇子的豪华车架,“只是,在行事之前,请殿下先换上普通士兵衣物,与内子一起骑马而行。”
太监刘勇不满喝道:“风将军,殿下是什么身份,怎可如此安排!”
赵元嵩不高兴了,替风敬德挡回去,“殿下身份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将军之意也是为九爷好,你看看那些流民,饥饿难耐下暴躁易怒,你再看看殿下那马车,你觉得他们看到马车会发生什么事?”
刘勇不服气,指着随行的军队道:“咱们有士兵,还怕那群暴民不成?”
赵元嵩挑了挑眉:“是不怕,但那些是北轩子民,用北轩将士对付自己的子民,你问问将士们愿意么?还有,如果真发生了冲突,九殿下与三皇子行事又有什么区别?”赵元嵩转头看向九皇子,“九爷,你觉得呢?”
刘勇语顿,皇宫里待久了,他们这些人最看重身份地位。九皇子不傻,知道赵元嵩也是为自己好,他刚想点头说全听风将军安排。就听赵元嵩道:“我也有一计。”大家视线全都聚集到他身上,小纨绔咧嘴而笑,黑葡萄眼睛弯成了月牙,坏坏的,有点像狐狸。
程南云在江湖上被人称为双刺豪侠,他父母皆是江湖中劫富济贫的好汉,他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跟着他们一起做大英雄,赢得不少百姓爱戴。
他听闻北方濮阳郡出现天灾,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银却被那些贪官污吏暗中克扣,百姓得不到救助与官兵发生冲突,气愤之下,从南方赶来北方,想查出那些贪官名单,为百姓伸张正义。前几日,他结交到一位消息灵通的朋友,告诉他皇上又要派赈灾银给灾区了,他们可以刺杀掉这次护送赈灾银的官员,正好给那些贪官一个警告。
然而,程南云并不知道,他这位朋友是被蒋大公子收买的,也并不知道他要行刺的人是当朝九皇子。江湖上的汉子没怎么读书,有时头脑特别简单,他们认为百姓会受苦,均是有贪官作祟,杀了这些贪官,百姓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程南云行动前派出人探查,知道这次押运赈灾银的共有两千多精兵。他手下人数不多,却各个都是江湖好手,不能直接面对敌人,他们便乔装成行脚商尾随,等待时机行刺。眼看军队要经过“一线天”,他们可以借地理优势展开埋伏,军队却突然改路去了甘州。
程南云怕己方暴露,留下一队人继续从“一线天”经过,而他自己则亲自带上十来个人继续尾随军队。远远看着军队进入甘州城,青色劲装手下手搭凉棚看了看,回头对程南云道:“大哥,看样子咱们跟不上了,咱们要如何进城呢?”
程南云皱眉,对一名乡下糙汉外表的手下道:“邵兄弟,你一人先过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前方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大白日为何要紧闭城门呢?”
不一会那人回来,带回前方流民民乱消息。程南云与几个好兄弟低声议论,认为是城内官员不作为才导致民乱发生。他们有意晚间进城偷袭,杀贪官为民除害。
“不可冒险,咱们首要任务是赈灾银,只有抢来银子,才能买更多粮食救百姓。”一位其貌不扬,腰上挂制式梅花长刀的大汉反对道。
程南云看向大汉,不明白平常随大溜的人,怎么会突然有了其他意见。大汉垂下眼,藏起里面精光,挠头憨憨道:“俺以前在洪俞洪爷商队里,经常听洪爷说银子到手才是钱,所以……想救更多百姓,是不是应该先抢了赈灾银呢?”
程南云觉得他说的对,赈灾银才是重中之重。他们将兵器等物隐藏在货车上,快速变成一队行脚商,来到城门口求守卫放他们进城。费了半天唇舌,又花了些碎银,守卫终于放了行,他们想着押运官员定会在城中休息,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出了城。
“正好,天快黑了,他们只能停在荒野或小村子里休息,我们趁机行事。”程南云觉得这是难得机会,便给几个手下使眼色,让他们故技重施,快速通过北城门。
然而,当北城门打开,迎接他们的竟是一双双仿佛散发着绿光的眼睛。有人指着他们一声大喊:“看,真的有商队,我们有救了。九皇子的人没说谎,他们来给咱们送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