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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杨妡也正与齐楚一起陪着张氏用早饭。
张氏神情略略有些疲倦,可精神却极好,眉梢眼底尽都显露隐隐的春意。齐楚浑然不觉,杨妡心里却明镜儿似的透亮,不由替张氏高兴。
食色乃人之天性,女人经过男人滋润才会容光焕发,对胎儿也好。
重活一世,杨妡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张氏过得舒畅顺意。
吃过早饭,杨妡服侍张氏稍作安歇,然后与齐楚一道往得月阁跟吴庆家的学针线。
杨娇已经到了。
因杨姵现在忙,隔两次才能来一回,学针线的就成了她们三人,吴庆家的将苏绣最基本的缠针、切针、滚针讲完之后,现在开始教套针和散错针。她教习很是上心,每每教了新针法都会布置课业让回去练习。
上次课业是让绣个楼阁或者亭台。
杨娇正对了光察看自己的绣活,她绣得是夕照亭,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一角青色屋檐斜斜飞出,颇为雅致。
杨妡则绣的是空水桥,桥边杨柳低垂,桥下一衣带水。
吴庆家的先看了杨娇的,夸道:“三姑娘技艺长进不少,配色也配得好,不过苏绣讲究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具深邃之体,绣样中山与亭并重,少了主次虚实之分。”
接着又评点杨妡的绣活,“还不错,美中不足绣柳烟的线太粗,只要一丝掺杂着两丝,用乱针法绣,那股杨柳堆烟的韵味就出来了。”
一根丝线通常有八股,一丝就是其中的一股,得有个专门帮着分线的人才能跟上绣。
稍用心琢磨就是杨妡绣得要比杨娇好一点。
杨妡不觉如何,她本来学过画,而且实际年龄比杨娇大许多,能静下心来坐得住,理应绣得要好一些。
可杨娇却有些沉不住气,探头瞧了瞧杨妡的绣样,笑盈盈地道:“五妹妹绣得真是不错,这阵子肯定没少练习,我估摸着这幅绣活如果拿到市面上怕能值十几两银子,倒是不愁日后嚼用了。”
吴庆家的颇为意外地看了眼杨娇。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错,还变相夸了杨妡的技艺。可是,高门贵族家的姑娘,便是针线活儿落在外男手里都不行,何况还是拿出去卖?岂不就是讽刺杨妡许的亲事不好,魏珞无权无财,以后要靠杨妡刺绣养家。
杨妡暗笑一声,故作天真地问道:“十几两银子才两个多月的月钱,也不值当做什么,还累得眼睛疼,三姐姐以后还是别往外卖了。”
杨娇脸色顿白,羞恼道:“胡说什么,谁往外卖绣活了?”
杨妡微微一笑,“我看三姐姐那么了解行情,还以为卖过绣样,是我误会了。”
杨娇板起脸淡淡道:“我是关心你,怕你以后吃不上饭。”
“谢谢三姐姐,”杨妡扬起手中绣活儿,“我手艺好,不担心,再者我最近又学了好几道菜,大不了开间吃食铺子,肯定饿不着。三姐姐也该预备起来才是,不过也不用急,亲事不是还没有影儿吗?”
这话正戳在杨娇的痛处。
她比杨娥小两岁,到九月就满十五岁,万晋朝的女子大多及笄后一年内就出嫁,杨娇的年纪实在是非常尴尬。
而杨娇又没法跟杨娥比,魏氏与钱氏都时时刻刻放在心上,恨不能天天张罗着给杨娥说亲。
杨娇的亲事是张氏管着。张氏有孕在身,最近这几个月连府门都没出一步,等身子重了,更没法出门,细究起来,至少要等生产之后,孩子满了百日才能四处走动。
最早也是明年的此时。
杨娇想想就觉得心酸,顿时意兴阑珊,对吴庆家的道:“我头有点晕,先回去了。”
吴庆家的知其意思,却不说破,笑道:“好,那就回去歇一歇,这会儿日头正毒,三姑娘贴着阴凉地儿走,别晒着。”
待杨娇离开,又对杨妡道:“这次还是练习散错针,就绣喜上眉梢吧?”从随身带的一大摞花样子里面挑出喜鹊站在梅枝上的图样。
杨妡以前给杨峼绣考篮时候绣过喜鹊,便毫不犹豫地应了,取出炭笔,细细地照着样儿描。
却说杨娇自得月阁出来并没有回松鹤院歇息,而是带了丫鬟在花园里慢慢踱着步子。
先前她欢天喜地地搬到松鹤院,本是贪图能说门好亲,但魏氏把她的亲事交给了张氏,她便也懒怠应付魏氏,倒是颇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自个儿住更自在些,起码不用天天给魏氏捶腿捶背,还得诵读经书。
正暗自伤怀,忽听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女子的说话声,“……二姑娘在老夫人膝下多年,得过老夫人亲自教导,向来端庄方正行至有度,断不肯跟五姑娘一般行那卑劣之事。不过,有时候旁门左道反而更取巧……二姑娘用不着担心别人的看法,就如五姑娘,做出这种丑事,也只咱们府里知道,谁也不敢往外传以免自个儿沾了腥。国公爷六月中生辰,今年六十整寿,府里早商议要大办,肯定前来贺寿的宾客不少,这机会难得,二姑娘可得好生抓紧了……”
也不知是谁,竟然出这种馊主意。
可听着又好像很有道理。
别的不说,杨妡不就因为跟魏珞有过亲密接触才定下亲事的吗?
杨娇心顿时活泛起来,不由探头望去,正看到一片玫瑰紫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