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还是挺挂念魏珞的。
要是能有个借口到外院看他一眼说上两句话就好了。
而且还真有件事想告诉他,上回跟张氏要的那一百两银子,她交给赵元宝当本钱开店,虽说她感觉赵元宝应该重信知义,但要是魏珞能隔断时日去看看,想必会更放心。
再者,摆摊做生意少不了被地痞闲汉勒索,魏珞闲着没事可以常过去走走,给他撑撑腰。
想到此杨妡就有些坐不住,正好见张氏流露出些许疲惫,便与齐楚一道离开。
刚出门,见到杨峼正往这边走,他步子很大,脸上有明显的急切。
“三哥,”杨妡迎上去,乐呵呵地唤道,“外头的宴席散了吗?魏家三表哥走了不曾?”
杨峼下意识地往齐楚那边看了看,见她屈膝行礼后已经自发自动地避到旁边,心里略感失落,很快掩饰住,含笑答道:“早半个时辰散了,客人均已离开,魏珞还在竹山堂跟父亲说话。”
“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跟他说,这便去父亲那里。”说话时,好看的杏仁眼弯成月牙般,跟面对魏璟时候的情态完全不同。
杨峼愣一下,问道:“妹妹刚从二房院出来,母亲可在屋里,是否在忙?”
杨妡如实答道:“没忙,就是刚才有些困倦,不知道有没有歇下。”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杨峼正欲转身,又停住步子,自言自语道:“我先进去问问,兴许母亲并没安歇。”说着连招呼没打就跨进了门槛。
杨妡从没见过杨峼这样失态,笑着对齐楚道:“三哥到底怎么了,看着慌里慌张的不对劲儿。”
齐楚随口附和,“确实,以前见面总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可能真是急事……你要往外院去?”
杨妡点点头,“表姐先回去,我说两句话就回,对了,告诉青藕她们把早起摘的素馨花收起来,要是晒太干就没法用了。”
齐楚应声好,径自回去晴空阁。
杨妡则带着红莲往竹山堂去。
魏珞还没走,正站在书案旁与杨远桥说着什么。书案上原本放着的笔墨纸砚都挪到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乱七八糟的竹枝与石子。
魏珞先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她,先前严肃的神情立刻变得温暖,眸光也骤然热烈起来。
杨妡察觉到,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下,低低招呼声,“三表哥”,凑近前好奇地问杨远桥,“这是在干什么?”
“在推算诸葛先生的八阵图,”杨远桥起身,长长地伸个懒腰,解释道:“八阵里面大阵包小阵,隅落钩连,既有六爻又含八卦,如果能参透此阵,届时战场对敌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惜呀,可惜,书中只记了个残阵……你来有事儿?”
杨妡睃一眼魏珞,坦坦荡荡地道:“我听说三表哥没走,正好有两句话说给他。”
杨远桥见她笑容明亮目光清澈,抬手点一下她脑门,“你们说,我出去松散松散筋骨,别耽搁太久,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该避讳的仍是要避讳。”
杨妡脆生生地回答:“我知道,爹放心。”
说来也怪,原本甚是宽大幽静的书房,可待杨远桥离开,一下子变得局促而逼仄,杨妡感觉手脚都无处安放似的,深吸口气,静了心,低声问道:“爹爹请的客人都是读书人,你跑来干什么?”
魏珞老老实实地回答:“既然父亲打算交好之人,我先过来认识一下,以后免不了要交道,多交往几次就熟悉了。”
说得有几分道理,杨妡正要夸他两句,可想到他的称呼,脸立时**起来。
才刚定亲,这就改口叫上“父亲”了。
“都哪儿跟哪儿,别乱叫,”杨妡羞恼不已,伸手捏住他的臂,用力拧了下。
隔着轻薄的夏衫,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无穷的热力,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又传到她的身上,一时竟不舍得移开。
杨妡手劲儿不大,便是用上十足的力气,魏珞也不会感觉疼,反而怕她手疼,轻轻地捉过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里。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拉手,上次在灯会,他也这样紧紧地攥着她,但那次,他全副心神都在即将到来的大火上,根本顾不得理会其它。
这一次却全然不同。
魏珞只觉得掌心包裹之处,她纤巧的手指柔若无骨细嫩滑腻,一颗心时上时下,跳得乱无章法。好容易定下神,温声问道:“你要说什么话?”
杨妡低声道:“就是上次那个赵元宝,我给了他一些银钱在双榆胡同开铺子,我怕他被街头闲汉勒索,耽误我赚银子。”
“我闲着过去看看就是,”魏珞笑着回答,“反正近些日子,我也经常往那边去。”
双榆胡同除了杏花楼与烟翠阁外,就是几家店铺,店面都不算大,多是做两家青楼以及附近六部的生意。
不知魏珞去那里干什么?
杨妡疑惑地仰了头,秋水般明澈的眼眸里尽是不解。
魏珞完全不想隐瞒,悄声道:“我看到王氏去过那里。”
杨妡想了会儿才反应出,他口中的王氏应该是他的嫡母,魏珺的母亲。
一个刚来京都两年的内宅女子往那种地方去,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是偶然路过,顺便逛逛周围的铺子。
上次张氏不也带着她跟杨姵去过吗?
魏珞思量会儿,又道:“她去跟一个姓薛的书生碰面。”
姓薛的书生?
杨妡大惊失色,会不会是薛梦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