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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杨两家实在离得太近, 从杨家角门出发, 进到魏府,最多一刻钟, 根本不足以展示杨娥丰厚的嫁妆。
毛氏觉得这无异于锦衣夜行, 没法显摆杨娥的体面,故而提出从杨家东角门出发,绕着杨府转一圈,然后再进魏府的门。
又把发嫁妆的时间从辰正推后到巳初, 以便于更多人看到。
发嫁妆的时辰本是选定的吉时,魏氏本不打算改, 但毛氏既然坚持, 索性不再过问, 只吩咐钱氏一概按照毛氏所说去办。
同样为了体面, 杨娥的嫁妆也都摆在松鹤院, 足足一百二十抬, 箱笼都是花梨木的, 涂着朱漆, 上面系了鲜红的绸布,看上去喜气洋洋。
发嫁妆当天, 也是小姐妹给新嫁娘添妆的日子。
以往经常一起玩的蔡氏姐妹、淮南侯李家姐妹以及孟茜还有那个同样被册封为瑞王侧妃的王家宜早早就过来了。杨家姑娘自然也不肯落后,个个都特意打扮了, 笑意盈盈在流云轩帮着招待客人。
不管平常彼此存着多大芥蒂,为了彼此的脸面,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反而要一片和睦喜乐。
杨妡准备的添妆礼是支精巧的双蝶穿花金簪,簪头是用极细的金丝盘绕成首尾相对的两只蝴蝶,蝴蝶颤巍巍地停在白玉雕成的玉兰花上,蝶眼嵌着黑曜石,非常华丽。
是杨远桥出门给张氏选头面时,一眼相中了,特意买回来送给杨妡。
连杨姵看了都觉得好,曾经私下问她,“你真舍得送出去?”
“有什么不舍得?”杨妡吃吃地笑,“反正我不怎么喜欢金饰,留着也是白放着,当着那么多姑娘的面儿送出去,别人不都要夸我大方?再者,我爹看了也只会觉得我心胸大度重情意,这么好的东西也舍得送。你想想,本就不是我花的银钱,我也不稀罕戴,算起来我还是赚了呢?”
杨姵笑道:“你倒会算计。”
果然这添妆礼拿出来,在场的姑娘都齐声夸赞,杨娥面色虽然淡淡的,目光却在金簪上停留了许久。
可见,好看贵重的饰物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打动女人的心。
就在这时,青菱过去说张氏发动了。
杨妡立刻告辞,因那支昂贵精巧的金簪已经说明了她对杨娥的姐妹情意,倒也不需太多解释,跟众人知会一声就离开了。
张氏早起时候就觉得肚子疼,隐隐有些坠得慌,但碍于杨娥发嫁妆,杨远桥虽然不需亲自动手,但也不能不露面,而且她也明白,从发动到生下来还有好几个时辰得熬,所以就忍着没吱声。
没想到越来越疼,双手忍不住捂住了肚子。
汗,紧接着流了下来。
桂嬷嬷吓了一跳,晕头晕脑在地当间转了一圈,片刻回过神,扬声呼喊小丫鬟,“快,赶紧叫稳婆过来,太太怕是发动了,”不等小丫鬟转身,又吩咐,“快,给二老爷送个信,还有请府医。”
素罗站在门口听见了,叹一声,“嬷嬷,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干不了这许多。”挥手告诉小丫鬟,“你只管叫稳婆,快点,别耽搁。”
又另外吩咐了两人分别给杨远桥和府医送了信。
稳婆就住在后罩房,没多大工夫就赶到了,认真端量回儿张氏神色,仔细地洗了手,探进去试了试,气定神闲地说:“这才刚开始,骨缝还没开,估摸着夜里能生出来就不错了。趁着有精神,多吃点东西垫垫底儿。”
桂嬷嬷并非不懂,但她十几年没伺候产妇了,底气有些不足,听到稳婆的话,似乎有了主心骨似的,立刻吩咐下人,“让厨房下碗鸡汤面,再现杀只老母鸡加上红枣参片酽酽地炖成汤备着,再烧一大锅水,别断了火。”
说着,趁张氏疼痛间隙,搀着她的手进了西厢房。
素罗已让人点了火盆,西厢房暖融融的。
杨妡过来时,看到张氏已脱了外裳,只穿着中衣躺在被子里,两眼微闭着,双眉紧紧蹙在一处,手无意识地抓着被角揉搓着,而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子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淌。
张氏素来能隐忍的性子,这副样子一看就是疼极了的,但她硬是咬了唇,没发出半点声音。
杨妡只听人说生孩子疼,又说是半只脚伸在鬼门关里,听着没觉得如何,现今亲眼看到张氏惨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苦楚。
因见素罗端了铜盆来,杨妡上前接过帕子,在温水里绞了绞。
温热绵软的感觉让张氏有片刻的放松,她睁眼一瞧,立刻恼道:“你个姑娘家在这儿干什么,快出去。”
杨妡顿时红了眼圈,软声道:“娘,我陪着你,反正迟早也要经过这一遭,早些知道也没什么。”
一肚子歪理。
哪有大人生孩子,她个半大小姑娘在边上跟着瞎忙活。
张氏正欲开口,忽觉有一阵疼痛袭来,再没心思顾及她,双手紧紧攥住了被角,过了数息才缓过劲来。
杨妡忙端来茶,“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就容我照顾你……像素罗她们也没成过亲生过孩子,未必就有我稳得住。”
张氏懒得搭理她,杨妡就当她默认了,正好素锦提了食盒进来,里面一大海碗鸡汤面。
鸡汤撇去了浮油,里面又加了把香葱,看着非常清淡。
杨妡用筷子挑出一小碗来,试了试冷热,小心翼翼地喂给张氏。
张氏许是真饿了,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笑道:“味道不错,余下的你吃了吧。”
杨妡倒没觉得饿,却担心待会儿忙起来顾不上吃,索性就着海碗吃了大半。
刚放下筷子,外头传来杨远桥焦急的声音,“二太太怎么样了?”
“才刚开始,一时半会儿生不了,二老爷有什么事儿就先忙去吧,”稳婆笃定地回答。
杨妡明显感觉张氏有些失望,正要出去瞧瞧,却见夹棉帘子被掀起,身穿青莲色锦缎衣袍的杨远桥大步走进来。
杨妡忙起身行个礼。
杨远桥就势在她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了,望着张氏问道:“可痛得厉害?”
张氏停了数息,脸上漾出温柔的笑,“还好,不太疼。”
杨远桥只顾盯着张氏面容瞧,根本没注意张氏掩在被子旁边的手,一把抓住了身下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