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细细琢磨番,明白其中的理儿,顿时涨得满面通红,垂头丧气地告辞离开。刚走出正院门口没几步,迎面见到承影与泰阿往这边走。
泰阿神色淡淡地点个头,招呼一声,“平姑娘。”
承影却热络地问:“平姑娘也是来给奶奶磕头的,奶奶赏了姑娘什么好东西?”
安平心中更苦,勉强扯出个笑容点点头,回了西跨院。
不多时,腊梅又蹦又跳地进来,欢喜地自怀里掏出个大红满池娇的荷包来,“奶奶赏我的银锞子,祖母说差不多有八分银。还赏我一只玉镯子,可惜戴着大,祖母怕我摔了要走了。平姑娘,奶奶赏给你什么了?”
安平转身不想理,少顷眯起眼笑,“我跟你们不一样,哪里用得奶奶赏?腊梅得了银锞子,过年时就可以做件漂亮袄子了,对了,我做衣裳剩下块布头,正好这几天没事干,我再给腊梅做件衫子穿,比上次那件还好看的。”
腊梅欢天喜地地说:“多谢平姑娘。”
此时的正院,杨妡坐的大炕上,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手里的帕子,低声道:“……这么说来,安平其实是苏哈木的女儿,也就是薛梦梧挖空心思要找的人?难怪……”
“难怪什么?”魏珞坐到她身边,问道:“你以前见过安平?”
杨妡摇头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见过她?就是……就是她长得挺漂亮,也难怪了,她娘肯定也是个大美人,所以能让苏哈木瞧中。”
“阿妡,”魏珞忽然郑重地唤一声,对牢她眸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杨妡警惕地回视着他,唇角露一丝讽刺,“难带你不知道自己娶回来的是谁?”
“你不是她,”魏珞笃定地答。
杨妡脸色大变,“你凭什么这么说?”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魏珞突然想起那年中元节他在庙会上四处找不到她,那种犹如末日降临般的恐慌;
又想起,在竹山堂,她拧他的臂,忽而却红了脸低声答:“我愿意嫁给你,只要你待我好,我便不后悔”;
还有他临去宁夏前,她掂起脚尖,两手攀着他后颈,将芝麻糖喂进他口中,呢喃着问:“你尝尝甜不甜”;
更有,昨天夜里,她睫毛上带着泪,双手紧紧地搂着他肩头,颤巍巍地喊,“阿珞,阿珞。”
——所有的苦涩、酸楚、恐慌还有甜蜜、满足都是眼前这个女子带给她的。
魏珞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肆意地掠夺汲取,直到她险些喘不过气才松开,双眼通红,声音暗哑地道:“阿妡,我不管你是谁,你既已嫁了我,就是我的妻。”
“你!”杨妡怔怔地盯着他,泪水喷涌而出,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往下滚。
魏珞掏出帕子手忙脚乱地给她拭泪,“阿妡,你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这话。”
杨妡扑进他怀里,先是无声地落泪,接着哭泣出声,最后哀哀大哭,两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你欺负我,你就会欺负我。”
魏珞满心满腹都是酸涩,双手搂着她,柔声哄劝,“阿妡,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会问这话,再也不问。”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笨蛋!”杨妡疯狂地嚷着,忽地又重重咬上他肩头,许久许久不松开。
魏珞一年到头穿得都是单衣,只不过夏日料子薄点,冬日料子厚些。今天也只穿了件宝蓝色团花直缀。
血渍便丝丝缕缕地自布料渗出来。
杨妡盯着那处暗红,擦一把泪,问道:“阿珞,你疼不疼?”
魏珞摇头,“不疼。”
杨妡眼泪又涌出来,瞬间流了满脸。
魏珞心疼不已,展袖帮她拭去,柔声道:“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你要是还不解恨,就再咬我一口。”
杨妡泪眼婆娑地凝望着他,吸口气,哑着嗓子怯生生地道:“阿珞,你说娶了我,我就是你的妻,那你以后不许抛下我……即便西北又起战事,你还得去打仗,那也得带着我。我反正不离开你,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她脸上泪痕未干,大大的杏仁眼里水光盈盈,乌黑的瞳仁浸着湿意,越发地清亮。
杨妡从来都爱使小性子,得让他哄着娇着才成,何曾有过这般小心翼翼的时候?
魏珞心中柔软似水,张臂将她搂在怀里,低低许诺,“阿妡,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你还得对我好,不管怎样,你都得对我好。”杨妡又道。
“嗯,”魏珞重重点头,唇角莫名就扬了起来,“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