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天火”都能跨越数公里甚至十几公里的距离打击目标,塞西尔人的魔导装置也是有各种射程极限的,在距离拉开之后,相当一部分中小型的“天火”便无法再威胁到冬狼堡的城墙了。
但这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黑旗魔法师团引以为傲的军团级法术,在战场上能够产生毁灭性火力投放的法术,在这里却只能用于被动防御,一次次凝聚起的魔力都消耗在了毫无战果的“威慑性轰炸”上,法师们在用宝贵的魔力轰炸空地,只偶尔才能摧毁几个冒进的敌军小队,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战果。
从入夜以来,帕林·冬堡伯爵的脸色始终就没有好转过。
然而安德莎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此窘境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塞西尔人舍得把他们的部队撒开在平原上横冲直撞,哪怕消灭了几个梯队也还有更多的梯队从后面支援上来,冬狼堡却绝不舍得让黑旗魔法师团踏出城墙一步。
可是一切本不该如此……
安德莎站在城堡高处的露台上,眉头紧锁地注视着这个混乱、动荡的寒夜,眼前的一切甚至让她突然感觉有一丝荒诞。
她知道是战神教会出了问题,让提丰方面错误地开启了这场“战争”,然而作为对手的塞西尔人……反应为何也如此奇怪?
他们似乎也铁了心要打一场,可这并不符合此前她的祖父以及国内的许多军事顾问们对局势的判断。
“将军,”副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将安德莎的思绪唤回,“冬堡伯爵请您前去商议今夜的城防方案——他在东厅。”
安德莎最后回头看了城墙的方向一眼,转过身对副官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迈开脚步,准备离开露台,但在经过副官身旁之前,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将军?”
“帝都方面有回信么?玛蒂尔达,陛下,或者我的祖父,”她问道,“可有回音?”
“没有,”副官摇摇头,“指向奥尔德南的通讯已经将您的信函发送了三次,但均无回信。边境到帝都的传讯塔网络在前不久刚进行了改造,很难说其中是否会有节点出现转发迟缓的问题,如果您担心是转发途中出了问题,我们可以再发送一次。”
转发迟缓……在这种时候?
安德莎看着自己的副官:“克罗迪恩,如果我们这里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那作为战神教会的总部所在地,奥尔德南那边……”
“这是个可怕的可能性,但现阶段我们也只能相信陛下和议会方面的判断以及他们的能力,”副官说道,“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
“……你说得对,”安德莎迟疑了几秒,无可奈何地说道。
无论如何,服从命令是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而作为边境指挥官,她也知道自己的权责有限。
“将军,还需要再联系一次奥尔德南么?”副官在一旁问道。
“不必了,我要先去东厅找冬堡伯爵,”安德莎摇了摇头,迈步向前走去,同时随口对副官吩咐了一句,“你去一层大厅,有任何情况及时来找我。”
“是,将军。”
安德莎离开了露台,她走下旋梯,穿过塔楼和城墙之间的连接廊,快步向着东厅的方向走去。
寒冷的夜风夹杂着远方传来的炮火声,吹过她细碎的鬓发。
在经过一段岔路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安德莎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塔楼——那是一座仿佛法师塔般的建筑物,但其顶端却漂浮着一个怪异的、在夜幕中微微发出光芒的圆环,圆环正在力场的维持下缓缓旋转,某种低沉微弱的嗡嗡声回响在夜色中。
那是冬狼堡的传讯塔。
安德莎平常不怎么踏入这个设施,因为她并无施法者的天赋,既不懂得传讯塔是如何运转,也没办法使用里面的魔法装置,所以这方面的事情一向是她手下的法师们代劳。
如今战争突然爆发,冬狼堡各项事务混乱繁多,她几乎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更没机会来关注传讯塔的运转——这本身也不是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她应该亲自关注的事情。
但这一刻,她却在传讯塔前停了下来。
情况……似乎有哪不对,她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某个细节,或者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
安德莎突然神色一凌,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大踏步走向传讯塔的方向。
高塔前有两座战斗魔像静静地伫立着,看上去运转正常。
安德莎越过两座魔像,伸手推开了传讯塔的大门。
一丝血腥气飘进她的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