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夫妇面面相觑,你的胳膊撞撞我,我的手肘又怼回去,明里暗里推脱了一会儿,沈家汉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两根手指捏了了白布的一角,又连忙放下,扭过头干嚎:“是……是我家阿珏……”夫妇二人嚎啕着抱成一团,哭声震天,光听声音,好似真伤心欲绝一般。
傅云书淡淡一哂。
许孟继续说:“我们的人前去沈家询问,沈家夫妇二人却百般推脱,一会儿说没这个儿子,一会儿又说沈珏其实不算他们家的孩子……咱们的人没别的法子,只好训斥了他们一顿,两人这才肯说真话。”
傅云书看着堂下鼻青脸肿的三人,晓得这“训斥”的过程怕是略有些粗暴,但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法,他并未深究,只问那沈家夫妇,“肯说真话了?”
两人一齐慌忙点头,那沈家汉子不知是哪里被打肿了,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说:“阿珏是我和我婆娘买……买来的,我们成亲七八年都没个娃,还以为生不了,就托人走关系,找到了胡花子……啊不,胡……胡德一,他那会儿说他手头只有女娃娃,可我和我婆娘就想要个男娃继承香火,就跟胡德一说,你要是只有女娃娃,那咱们只好去找别人,结果第二天胡德一主动找上门来,说还是有个男娃的……”
沈家婆娘捂着一只青紫的熊猫眼,哭哭啼啼地说:“青天大老爷,咱们也不晓得这姓胡的如此丧尽天良,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肯卖!要是早知道他卖的是他的亲儿子,咱是万万不肯要的呀!”扭头扑到胡德一身上拼命掐他的胳膊肉,“你说你是不是畜牲?你说你是不是畜牲?畜牲都比你有良心!虎毒不食子,自己的亲骨肉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胡德一如一只受了惊吓的乌龟,缩着脑袋萎萎地不敢抬头,任由沈氏打骂。
“住手!”傅云书怒喝道,指使一旁的衙役,“将他们分开,成何体统?!”
沈氏被拉开了还想扑上去打胡德一,被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地按倒在地,这才作罢,嚎啕大哭着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啊!阿珏死了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都是老实人,平常除了去田里种瓜种菜……”
“本县且问你们,”没等沈氏嚎完这一嗓子,傅云书便冷冷地打断,道:“既然你们收养了沈珏,为何他死于非命你们却毫无动静?甚至在官差上门询问时言辞含糊?”
“……”沈家夫妇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谁都没吭声。
“许大人,”傅云书看向许孟,“你们是如何训斥才让这几个刁民老实开口的?本县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大老爷饶命!“昨天已在官差手底下吃尽了苦头的沈氏慌忙嚎道:“ 阿珏……阿珏他后来就去别人家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去别人家了?”傅云书问:“去了谁家?为什么去?”
“他……他去了孔员外家,当下人……男孩子长大了么,总要找点活儿干的……”沈家汉子嗫嚅着说,眼神闪烁,声音越来越小。
孔员外是举人出身,中举后未入官场反去经商,利用昔年攒下的同窗情谊,搭配红包往来,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今虽因群鹰寨而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孔家照样是九合县的大户。既然是大户人家,招十几二十个下人自然不在话下,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傅云书就是直觉般地感觉到了奇怪,他问:“孔家虽不在菩提镇上,但也离得不远,何以就此断了联系?”
“只怕沈珏不只是去孔家做下人这么简单吧?”寇落苼忽然道。
许孟看了他一眼,说:“寇先生猜得不错,沈珏不是自愿去孔家做工,而是被他的养父母,卖给孔公子,做了贴身伺候的小厮。”
这话听起来依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许孟在说到“贴身伺候”四个字时刻意加重,整句话骤然变得诡异而暧昧。傅云书尚未反应过来,思绪已飘及昨晚那场惊悚的梦境,苍白的少年、化成枯骨的手指,还有一个熟悉而舒适的怀抱。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眼站在身侧不远处的寇落苼,看见他嘴角挂着抹淡漠的笑,道:“怎么说也是从小养到大,将来要继承自家香火的,怎么沈珏小小年纪,两位就舍得推他去给别人当‘贴身小厮’?”眼见沈氏要开口狡辩,寇落苼略一挑眉,冷笑道:“两位若说自己不清楚这‘贴身小厮’究竟是去做什么的,那可就不老实了……不过要是真不清楚也没有关系,许县丞有的是办法让两位弄清楚、搞明白。”扭头看向许孟,“是吧,许县丞?”
许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寇先生说的是。”
沈氏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又被两个衙役拎着胳膊架起来重新跪好,嘴唇哆嗦许久,终于哭道:“不是咱们当爹娘的心太狠,实在是家里四张嘴巴吃不饱!孔……孔公子虽然外界传言他有些个不雅的癖好,但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阿珏他在他身边伺候着至少能吃饱穿暖,比跟着咱们喝西北风要好得多呀!”
“四张嘴巴?”傅云书道:“你们二人加上沈珏一共三人,另外一个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取名废来向大家求助,求各种地名人名。。本文龙套甚多,有些龙套虽戏份不多但是必须露个名,加上各地地名。。是以我已经想秃了头(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