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之人通常都说自己没醉的,傅兄却说自己要醉了,可见还清醒得很。”寇落苼执着地将酒盏塞进傅云书手里,又温柔地笑道:“你我难得对坐共饮,把酒明月,便再来一杯吧?”
傅云书托着下巴抬眼望他,只觉寇兄眸光潋滟尤胜佳酿千杯,只一眼便沉溺其中,周身防备立时土崩瓦解,不由自主地接过那酒盏,仰头饮尽。
寇落苼便笑眯眯地看着,道:“自那之后,李姓书生便足不出户,日夜待在那暖阁之中……”
傅云书道:“还是探讨《道德经》?”
“若只是《道德经》,多半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他们兴许还一起读了《中庸》论了《大学》也未可知。”寇落苼笑道:“一个月后,李府大门终于再度打开,然而隔壁邻叟却发现,推门而出的不是那李姓书生,而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儿。邻叟问美人儿是何人,美人儿答,是李家祖屋的新主人,又问李姓书生的去向,那美人儿嫣然一笑,答,他往酆都去了。”
“酆都?”小县令一个激灵,“那不是……那不是……”
寇落苼一字一顿地道:“阴司地府。”
小县令连连摇头“啧啧”叹道:“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可不是嘛。”说着,寇落苼又给小县令倒了一杯酒,温温柔柔地笑着,推到他面前。
傅云书盯着寇落苼,又说了一遍,“美色误人。”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寇落苼笑道:“傅兄,喝了几杯了?”
“记不清了……”傅云书只觉头昏脑涨、手脚发软,慢慢悠悠地朝石桌上趴去,冰凉的桌面贴上火热的脸庞,他舒适地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地说:“这酒后劲儿真大。”寇兄的呼吸拂在耳畔,声音却悠悠然似从天际传来,低哑地道:“可觉得醉了?”傅云书从浆糊一般的脑海中竭力挣出一丝清醒的思绪,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道:“我没醉!”
“既然说没醉,那便是醉了。”寇落苼站起身,轻而易举地将小县令抱了起来。傅云书已不知多少年没被人这样抱过,身子骤然离地,吓得牢牢圈紧寇落苼的脖子,耳边随即传来寇落苼的轻笑,然后悄然跃上木舟,胸腔里一颗心便如同脚下的扁舟一般,微微荡漾开来,他唤道:“寇兄……”随后却哑然无言,连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寇落苼道:“我们回去了,浥尘。”
作者有话要说:
论撩人的功夫还是寇老司机更胜一筹
第42章 狐娘子(四)
傅云书发觉自己在做梦。
他原先尚是迷迷瞪瞪的, 独自穿过了一条幽寂的长廊, 长廊上种了紫藤,大簇紫色的花朵从顶上垂下, 拨开了继续往前走, 像是在深入一场朦胧的梦境。然后他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上头悬了一把铜锁, 阻拦了傅云书的去路。
然而人在梦中的能量总是无穷无尽的,他只是一抬手、一呼气, 又或许什么都没做, 那铜锁便“咔哒”一声,自动解开, 当啷落地, 朱漆的木门打开, 傅云书抬脚跨过门槛,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样讲其实是不对的,因为墙上还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幅画。
而傅云书也终于在一片迷茫中恍然清醒, 自己似是在梦中。
也许是睡前听了寇兄讲的那个故事的缘故, 他竟夜有所梦,也来到那李姓书生家的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