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这么多,”寇落苼淡淡地道:“去给我找两套干净的新衣服送到我房里来,再给我弄一只信鸽,飞去九合县衙门,就问……杨叶有没有回到县中。”
掌柜的道:“是。”
朝着自个儿房间走了两步,寇落苼又忽地回头,问:“对了,你知不知道鸳鸯馆?”
掌柜的笑道:“寨主这是什么话,但凡住在江北州府的人,哪个不知道鸳鸯馆的大名?”
寇落苼道:“你在这儿也待了许多年,可曾察觉那鸳鸯馆有什么怪异之处?”
“怪异之处?”掌柜的皱起眉,“寨主想问的是怎样的怪异之处?”
寇落苼挑眉看他,“难道你还知道很多关于鸳鸯馆的怪异之处?”
掌柜的“嘿嘿”笑了两声,道:“咱哪有闲钱去那儿玩?只是同在州府,店又都做得大,难免有碰头的时候,所以就听说了那么几件事儿。”
“哦?”寇落苼又抹了把脸上的水,“说来我听听。”
掌柜的担忧地看着他,道:“寨主,您要不还是先去擦擦干净换身衣裳吧,这湿淋淋的穿在身上,保不齐明儿个就着凉了。”
寇落苼笑了一笑,道:“若真着凉了反倒好了。”
掌柜的没听懂,但也不敢多问,只道:“鸳鸯馆做的是不太正经的生意,皮囊光鲜亮丽,谁晓得里头是副什么模样?但人家向来遮掩得好,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也没去特意打探过,就知道几件事。”朝四周张望几眼,手拢在嘴边,凑到寇落苼耳畔,压低声音道:“鸳鸯馆背后的靠山能量很大,听说是州府里的某位大人。”
寇落苼倒并不意外,淡淡地道:“能将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背后无人撑腰自然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件,”掌柜的道:“鸳鸯馆似乎在做略卖人的生意。”
寇落苼心里一动,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具体说说这事儿。”
掌柜的道:“这个我倒不是特别的清楚,只是听曾经来住过店的客人说过。”
寇落苼诧异挑眉,“客人还会跟你讲这个?”
“嘿嘿嘿,”掌柜的搓着手笑了笑,“寨主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老本行是什么,虽说开的不是黑店,但黑店该有的设施咱们一样不少。有次有几个外地的客商来住店,白天开了房,问了咱们的人鸳鸯馆在哪儿,然后就跑出去了,大半夜的才回来,身上全是……嘿嘿,那种味儿,且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很精神的样子,我一时好奇,就等他们进房后,找了个眼儿偷看。”
寇落苼道:“难道他们还从包袱里摸出来个活人不成?”
“那倒没这么神奇,”掌柜的笑道:“看是没看到什么,只听见他们其中一个说‘今天这几个倌儿不错’,另一个就讲‘小倌有什么稀罕的,这几个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先前那个又说‘这样啊,那就可惜了’。”掌柜的耸耸肩,“他们说完就一起哈哈大笑,我是看不出来他们哪里觉得可惜的模样。”
“清白人家的孩子……”寇落苼喃喃地念着,眼前忽然闪过刘秀才与郑春来眼泪汪汪的模样——刘秀才的儿子与小春楼,可不都是模样周正的清白人家的孩子么!他道:“难道这鸳鸯馆除了卖肉之外还兼职略卖人口逼良为娼?!”
掌柜的却淡定地笑笑,说:“寨主,青楼逼良为娼,与咱们匪寨打家劫舍不都一个道理么?那也算人家的本职工作呀。”
寇落苼冷冷地道:“可若先是逼良为娼,完事后便将人处理掉,那样未免太过残忍。”
掌柜的笑容一怔,渐渐消失,“寨主您的意思是……他们的人只用一次?”说完,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哪有青楼做这种一次生意的,这还不亏本?”
“鸳鸯馆本就做着肮脏生意,若非背地里还做着更加见不得人的事儿,大可以摆到明面上来。”寇落苼摇摇头,道:“那些个富商官绅若是想吃荤腥,鸳鸯馆里什么飞禽走兽没有,可若是想尝个鲜吃清淡小菜,却没那么容易了。清白人家的孩子若非走到穷途末路,谁会去那里?但为使那些人满意,自然要耍一些手段,就看谁倒霉了。物以稀为贵,难得的玩意儿价格自然更高,即便只用一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用后即毁,还能免得谁不小心逃跑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