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反震这个建议县太爷听进去了,现在也开始执行了,这就代表县太爷已经各方面都想好了。说了这么多,我想你也知道我来的意思了。县太爷不知道我过来,所以就答不答应,对我也没影响。只是眼下无论哪一条路走上去,似乎都没有上山的这一条路宽。谁不想有个多活命的机会?”
掌柜的叹口气:“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不妨跟您说实话。上山,确实是个好法子。跟在县太爷身边,怎么也比颠沛流离更好。出门在外若是有个病有个灾的,病死在外头连个落叶归根都没有。可这财产上缴的事儿,是真够人为难的。这可是一辈子的继续全在这儿了。我这一家老小,老人有个病有个灾的要银子,孩子养大更需要银子。这一下子都没了,单靠一句吃公家饭放在这里,任谁心里头也不好受啊。”
话说到这里了,也算是掏心窝子了。
李季道:“那成,你再好好想想。不知道还有几天叛军就打来了,咱们下回啥时候见面还不知啥前儿呢。”
李季站起身,才能够怀里头掏出来几两银子:“从前在你这里没少赚你银子,也知道你是给了高价收的皮子。这往后的日子谁都不知道啥样,这些银子你收着,若是打算出城投奔,还是尽早吧。跑的远点,应该还能买着东西。多买些能防得住的好东西,找个安生地方躲起来。打仗左右一天能过去,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说不定还有见面的那一天。”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同一个夏国的子民,面对这份绝望的时候,带着的是相似的无力。
看着桌子上闪着光的银两,掌柜的目光动了动。
李季走向门口,掌柜的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他真是沈大人的公子?”
李季反应一下,才想起来沈大人说的是县太爷。李季点头:“我没必要骗你。再说,就算是打起来了,冒充官家人也是大罪,我没那个单子。”
李季和二狗子乘坐马车离开了,挑开窗帘看着窗外。做生意的商家十家关了九家,还有一家还在收拾。
街道上萧条的厉害,偶尔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大部分都是衙门的人,挨家挨户去说上山的事情。
李季放下窗帘叹口气。这好好的,打什么仗啊。
或许大夏真的是没蛀空了吧,往上数的官员里头没几个是干净的。像是县太爷这样半个贪官,已经是凤毛麟角。说县太爷是贪官,其实也不算是。他只不过是用灰色的收入,去填补官府腐败造成的空缺。
虽说是拆了动向补西墙,但百姓受了益,商家也求个心安,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总是百姓们骂恶官骂的再厉害,那也从来没想过来一场战乱去推翻他。因为从古至今,无论是以什么缘由开始的战乱,最受伤害的都是百姓。
那些起义的叛军,往往才是杀人最多的。因为他们更缺粮草银钱,最简单得来的方法,就是烧杀抢掠。
所以宁愿在压迫下苟延残喘,也好过血流成河。
李季看着马车顶,有些无力的靠在马车壁上。
二狗子看着李季没说话,李季闭目养神一会儿,才轻轻开口道:“你其实不想让他们上山吧。”
二狗子刚想好回答,还没说话,却听李季又道:“山上就像你真正的家一样。或者说是你的后花园,是一片净土。人过去了,总会带去挣乱,就跟你熟悉的不一样了。”
同床共枕这么久,二人都太过于了解对方。有的事情不用多做解释,二人早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
二狗子咽下了之前准备好的话,道:“但我知道,如果他们不上山,你会难受。就像我喜欢一个人一样。你喜欢人多,热闹。”
李季动容,睁开眼睛看着二狗子,道:“我不该逼着你随我的想法的。”
“我知道。”
“可我不能在山上逍遥,不管他们的死活。”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