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叙旧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阁园终于想起来了正事:“当年见小白昕还是襁褓中的孩童,现在已经应该称呼一句白昕小友了。”
“当年梅逸你说,等他长大带他来问津,这不就来了。”
许阁园一脸慈祥看着白昕,让白昕对于陌生环境的紧张缓解了很多。
“白昕小友都读了什么书了?”
任清看了白昕一眼,让他自己回答。白昕怯怯地说:“读了《诗》,是爹爹教的。”
许阁园拍了拍手:“很好,原以为只开了蒙,既然已学了《诗》,那可以跟着丁班一起念了,只是同窗都要比你大上几岁。”
“没关系,”任清接道,“让他跟着读就好,他学东西还算快,就是坐不住。”
当天晚上,任清就将白昕留在了问津院一切皆备,笔墨纸砚日用寝具都不需要自带,任清只是按份例交了束脩。
分别的时候,白昕站在门口巴巴地望着他,流出来了,楚北渚能看出来任清心里也不好受,眼睛有些泛红。
两人打马缓缓地走,走出书院一炷香的工夫,任清叹了一口气,没头没尾地开口:“圣驾应该是在湖广,甚至可能就在武昌府。”
楚北渚勒着缰绳的手紧了一下,身下马匹烦躁地打了个响鼻,楚北渚不怀疑任清的推测,只是震惊,盛衡居然来了湖广。
“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是?”
任清自嘲地一笑:“我还真是乌鸦嘴,刚说见到今天就见到了。”
楚北渚瞬间就反应过来任清说的是谁,这个人只活在任清的叙述中,在任清口中,这个人和他相爱多年最终分开,其余更多的他就不愿再说。
“是永安伯。”任清的声音愈发的轻,话一出口就随风飘散在空中,楚北渚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永安伯赵景祁,武定侯庶子。
先帝在位时,胡人进贡了一批歌舞姬,先帝将她们赏给了众多勋贵老臣,一位舞姬因此进入了武定侯府,武定侯对其颇有异常恩宠,最后此胡女有身孕并生下武定候四子赵景祁。
赵景祁继承其母胡人血统,从小就较同龄人身材更为高大,武学天赋异常,年仅十五就打遍三大营无敌手,十七岁披挂上阵,先退倭寇,后率军收复滇南,屡立战功,二十五岁即初授正二品骠骑将军,授京营指挥使,总领三大营七十二卫,去年又升授金吾将军,封世袭永安伯。
楚北渚没想到和任清纠葛多年的人竟是赵景祁,梁朝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彼此不对付得很。但赵景祁其人却难得凭借斯文的举止做派,在文人中风评良好,虽然不乏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蛮夷血统,低人一等,但他的军功却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
只有他们两人在,任清也不再掩饰自己的低落:“京营指挥使照理不应离开都城,而且他是圣上最亲近和信任的臣子。再加上齐王意图谋反也逃不出陛下的干系。”
“所以你说……来湖广是……”楚北渚欲言又止地咽下了盛衡的名字。
任清点点头:“如果齐王反了,可以直接调闫思设手里的兵,赵景祁带兵加上圣上御驾,直接将齐王绞杀在湖广。说不定,齐王连武昌府都走不出去。”
“闫思设?”
“没错,闫思设根本不会被策反,他找来梨雨堂,说不定就是做好了走不出齐王府的打算。他虽胆小怕死,但是也忠心的很,他父亲就是因直言进谏被先帝降罪流放,圣上登基后将他父亲赦免并连升三级。这样的家族不可能会养育出逆臣贼子。”
楚北渚觉得自己的冷汗湿透了后背:“那闫思设找到梨雨堂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