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那斯本家不是最排外的吗?”“没错!说难听点,他们全家都有种族歧视哩!”
“现在居然会邀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外国人?”“奇怪了,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该不会……”“什么?”
“呃,只是传闻而已啦!”“那说说来听听吧!”“听说因为几年前的战争,让威那斯本家有了向东方发展的想法,所以……”
“喔,这听起来也不是不可能。”“这么说来,那个少年很可能是某个望族的成员,而且和威那斯本家有财务或者生意上的来往罗?”
“嗯,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搞不好真是如此哩!”“说不定呢!”在男人之间,像这类的言谈比比皆是。
相反的,在女性之间,话题就没那么严肃了,这群小姐看着从遥远异国而来的少年,都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除了威那斯本家有着严重的排外意识外,其他分家多半并不赞成这种画地自限的想法,所以当施卫这种既年轻又帅气的异国少年出现在她们面前时,一阵骚动是免不了的。
施卫的野性爽朗和凯的尊贵俊美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看起来是那样的奇特,但又有种超然的协调感。
凯有着即合是在众贵族里有第一美少女之称的依莎贝拉·格林·威那斯都难以匹敌的美貌,而施卫英气挺拔的外表,看起来则是那样地充满男子气概。
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人为什么会成为这般深交的好朋友?真让众家小百思不解、议论纷纷。
不过虽然这么说,施卫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气息,让几位想上前攀谈的女性由得裹足不前。
即使弥漫在大厅里的气氛有些诡谲、浮动,但长达一星期的舞会还是在凯的一声令下正式展开——
华丽的大厅在人群的暄嚣和音乐的洗礼下显得热闹无比,近百位的侍者来回穿梭在过百的贵宾间,给予其最满意的服务。
凯无奈地肩负起男主人的任务,和不断上前寒暄的人们交谈。
施卫本身对这类的舞会并没有什么兴趣,虽然因为家庭经商的缘故而参加过几场舞会,但基本上施卫对于这种场合是抱着敬谢不敏的态度。
与其在灯光下翩翩起舞,他宁可在阳光下活蹦乱跳。
经过历时的有两个钟头的问候,凯总算是跟这次来参加聚会的所有宾客们都打过招呼了,虽然因为男主人缺席,有许多繁文缚节可以精简,但这项是绝对必要的。
在这期间,施卫一直待在距离凯半径两公尺的方圆之内,一来这是凯在舞会开始之前的叮嘱,二来这样做一些闲杂人等似乎就不肝靠上前来,所以施卫索性就乘乘留在凯的视线范围之内。
第一天就在凯和众的握手言欢及寒暄谈笑中过去。实际上,真正的交流是在聚会开始后的第二天。隔天,宴会同样是午后五点才开始。
打从凯·罗兰·威那斯年纪大到够资格出席宴会后,各家无不摩拳擦掌地想将自己的女儿推荐给威那斯本家的下一代继承人,而像这种新年舞会的场合,更是向凯毛遂自荐的大好时机。
然而在这群衣香鬓影中,一直以来就有一个少女一枝独秀——依莎贝拉·格林·威那斯在这群红粉佳人中,和凯的血缘关系虽然最为薄弱,但是她出身高贵的母亲和现役高官的父亲都是她最坚实的后台,加上她的天生丽质,有着众家闺秀都无法媲美的修养与容姿,于是依莎贝拉成了威那斯下一任女主人最被看好的人选。
倾国倾城的美貌让她自信十足,她从来都不需要像其他的女孩子那般,争先恐后地在凯面前表现自己。身为威那斯本家唯一的继承人,凯自小就了解到自己背负的重责大任,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必须为威那斯家保存最完美血脉的义务,因此,他从没以挑选未来伴侣的想法着眼。相反地,在他的脑子里,他只是冷静地计算着哪位千金小姐最适合成为威那斯本家将来的女主人,最能为威那斯家族带来利益。
自从八年前他开始参加各种宴会的那一天起,寻找最能辅助威那斯家族的女性便成了他必须铭记在心的任务。
听起来虽然冷酷,但凯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
在综观各方面条件的评估下,凯也发觉只年幼自己三个月的依莎贝拉似乎是最能满足所有条件的人选。
凯从来不觉得感情之于他有任何的必要性,横竖他都是得成婚的,既然如此,他就要选择一个条件完美的新娘。
当各家的大家长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向凯打招呼时,理论上依着礼貌起见,他必须邀请这一姐共舞一曲的,但这就像是身为上位者的特权,凯被默许有挑选共舞伙伴的权利。只要在招呼声过后他不开口,对方也就晓得毋需多问,可以转身退场了。
当凯认定眼前的少女有可能符合他择偶的条件时,他才会上前邀舞,以便更进一步了解这个对象。
根据过去的经验,在这为期一周的舞会里,威那斯本家少爷订下的标准,一向会让有资格和其舞上一曲的少女不超过十个,在少说也不七、八十个年轻女孩的竞争下,能得到这项殊荣的人,更是羡煞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的人。
在这前后只有三个半钟头的舞会里,如果今天得不到与凯共舞的机会,那众家小姐便会在隔日的舞会上,更加卖力地吸引凯的注意力。
几队奋发图强、向前争取和凯共舞机会的人马都颓丧地败阵下来。凯都只是微笑地向长辈回礼,目光丝毫不会在旁边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身上有所停留。
第六章
大厅正中央的舞池现在已经有十几对翩翩起舞的男女,本来应该由当家的男女主人率先开舞的,但因代理的小主人只是一副优闲地站在一边,一点也没有要下场的意思,参加舞会的宾客们也只有省略开舞仪式,迳自下场跳舞。
现在走向凯的是去年曾与凯共舞,也是众所公认的名媛佳丽——黛安娜。
可是凯仍旧只顾着和黛安娜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远房叔父寒暄,一点也没有将视线移向黛安娜的意思。
为了替自己的女儿争取机会,这位年阅十出头的男人,不停地寻找新的话题,只希望能让女儿多点在凯面前亮相的时间。
可惜的是,他的努力终成白费心机。十多分钟后,凯优雅地辍饮手中的香槟,不带任何感情地微笑着目送这对父女转身离开。
看着这样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的黛安娜父女,一群七嘴八舌的人们又忍不住嚼起舌根来了。
“咦?今年威那斯家的小少爷又提高标准了吗?”“连黛安娜都……那,姐姐,你今年肯定也没望了。”
“胡说什么啊你!我要是不行,你就可以吗?”“至少我比你年轻,搞不好凯喜欢年纪比他小的。”
“即使这样也轮不到你!不要忘了依莎贝拉虽然跟你同年,但可比你漂亮多了!”“她远比我大两个月哩!”
“你们两个别吵了,让其他人看到多丢脸!”“可是,母亲……”“嘘!依莎贝拉跟她的母亲好像要去找凯少爷了。”
穿梭在喧哗扰攘的人群中,依莎贝拉·格林·威那斯跟随母亲身后,趾高气昂地朝凯站立的方向走去。
看着一个个不得不打退堂鼓的少女,她心底的得意越来越高张。
看来也许是凯做好决定了吧!依莎贝拉禁不住意气风发地微笑,将满十五岁的凯或许已开始认真地考虑不久后的婚事,所以应该也差不多要下定决心,决定未来的威那斯家女主人了吧?
而依莎贝拉一直以来即有这番自信。不该说她确信自己肯定会成为凯最终的抉择。
高傲地排开议论纷纷的众人,安琪夫人领着自己国色天香的女儿来到凯的面前。
几乎每一回的舞会,凯都会上前邀请依莎贝拉共舞,由此看来,他是早已将她列入未来威那斯家女主人人选的第一考量,而安琪夫人确实也有这份自豪,她相信无论如何,凯最后绝对会选择依莎贝拉的。
“安琪夫人,您看起来还是如往昔一样地美丽呀。”凯微微倾身,在安琪夫人的颊上留下一吻。“哪里比得上凯少爷的母亲呢!”
这句话不论在谁听来,都知道不是恭维话,因为安琪夫人年轻时虽然也艳冠群芳,但却是在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不消说,那一人就是凯那风华绝代、天生尤物的母亲。
“您太过奖了。”“哪里,这是大家都承认的事实啊!”这也是让她年轻时恨得牙痒痒的事实,但眼下重要的是先巩固依莎贝拉的
位,所以这种陈年旧话她就暂且不提。“凯少爷,才几个月没见,你又长大不少。”
距离上次看见凯约过了半年的时间,之后因凯去了寄宿学校,许多聚会都无法出席而没能见到他。
安琪夫人悄悄地打量着凯,惊奇地发觉他的确是成熟了不少。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确实成长得十分迅速,只要三天两头不见,外表的确很可能会有相当程度的改变,但凯给她的感觉不只如此;只是半年没碰面,眼前的凯已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气息,该怎么比喻较恰当呢,或许该说是种野艳却又稳重的风情,看着看着竟让她惊叹不已。
“我这个年纪会长的就只有身高了。”凯敷衍地笑着。
突然觉得站在这里和这群人说些言不及义的废话实在是无聊至极,凯心神不定地和安琪夫人谈着天气,却恨不得能立刻丢下这些琐事,和施卫在房间里温存。
“说起来,凯少爷,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心想他该是将话题导入重点的时候了,安琪夫人开始不露痕迹地布下陷阱。
顾着分神注意施卫一举一动的凯,一个不留意,险些让自己的心有旁鹜被人揭露。“啊?是呀。”
“凯少爷好像再过不久就要满十五岁了?”“是的。”“那也快要是大人了呢!”“嗯。”
“想想,当年威那斯夫人嫁入这个家时也不过是十八岁而已。”安琪夫人看着凯,后者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并没有引起她的不满,反倒是心想这样一来,好或许可以更容易地把他诱入好的布局之中也说不定,“时间流逝得真快啊!”
“是呀。”凯颔首表示赞同,但事实上,他他压根儿就没留意对方说了些什么。
“我们家的依莎贝拉再半年也就要满十五了,也许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是想太多了吧,一想到再过几年她就要出嫁,心里由得就会难过起来。”
“这样呀。”凯又点点头。话虽如此,他可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安琪夫人的弦外之音,如果是平时,她这些话题老早就让凯起了戒心。
凯对眼前拼命说东扯西的安琪夫人视而不见,全数的精神都放在眼角余光扫射到的、站在身后约五公尺距离的施卫身上。
对这个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舞会感到有些不耐烦,施卫默默地啃着餐盘里精致的美食,身体靠在及腰的白色窗台旁,一边食不知味地动着嘴,一边看着还相当明亮的天空。
再过一个钟头左右,今天的舞会就要结束,施卫还是保持着没和半个人交谈过的纪录。
不管怎么说,在这全部金发碧眼的人群里和他这个唯一的黑发黄皮肤的人交谈是太过显眼的举动。
施卫改变了下站姿,但腰际传来微微的刺痛感让他皱起眉头。“痛!”
看来前天下午在凯纵的结果下,他的身体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让他哀叫。
“真没用!”施卫低声喃道。施卫生气地暗骂着自己,丝毫没感觉到凯未曾移开的视线。
凯一边虚与委蛇地应付着安琪夫人,终于注意到她言词里的暗潮汹涌,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时,一个顺势走近窗台的女孩引起他的戒备。
她注视着单独倚靠在窗台边的施卫。你要做什么?凯在心底呐喊着。在女孩走入距离施卫方圆两公尺的范围内时,凯终于按捺不住。
“真的是非常抱歉,安琪夫人,可是请容我先暂时告退。”
凯对两位女性行了鞠躬礼,然后不待对方有所回复,立刻大步地迈向连看也没看过这里一眼的施卫。“卫,过来一下。”
凯赶在那个还来不及开口和施卫说什么的女孩之前,强行将他带离大厅。
出其不意地被抓住手臂,施卫先是吓了好大的一跳,但在看清来人之后即刻镇定下来,不着痕迹地甩开凯的手后,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大厅。
这是怎么回事?对这意想不到的局面,安琪夫人不解地瞪着凯消失的背影。
而站在安琪夫人身边的依莎贝拉,则是诧异地张大了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连一句话都还没跟凯说上呢,更不要说是她期待已久的一支舞曲!撇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宾客后,凯领着施卫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找我干嘛?”施卫在小型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来后,不明所以地看着凯。这样突兀地把他拉走,应该是有什么突发的急事吧!
“啊?”凯愣了下,不了解施卫的问题。“你找我不是有什么事吗?不然那么急着拉我回房间做什么?”
施卫清澈的黑眸望向凯,静候答案。凯凝视着施卫,总算开始考自己刚才的举动。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想地就拉着施卫走。
连凯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只是因为看到有个女孩子想上前向施卫搭讪,就想也没想地移动了双脚。
所以答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凯忽然笑出声,一副受不了自己似的顺了顺披在肩上的发丝。“你怎么了?”施卫被他吓到。
凯用拳头敲敲自己的额头,“原来答案很简单。”“啊?”这下换施卫搞不懂了。
“刚才我说的答案,就是你问我找你有什么事的解答。”“那结果呢?”
觉得连这种事都要玩猜谜是很没意思的事,所以施卫直截了当地问着答案。“因为我在嫉妒。”“啥?”
“我妒忌别人想靠近你、想和你说话,所以才把你带走。”“有谁跟我说过话吗?”就施卫的记忆而言,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是还没而已,因为我在寻之前就把你带走了。”
“嫉妒”这一词鲜少在凯的字典里出现,像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可是自从他察觉到这份感情后,一些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陌生情绪,陆陆续续地侵入他的心中。
“我从不晓得自己是这样善妒的人。”
“拜托你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好不好!”施卫以手扯了扯他一头乌黑的发,宛若想借此赶走他的烦躁。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凯再次表明他的一片真心,揪紧了心地说道。“天晓得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卫……”
在凯还想说什么时,急促的敲门声中断了他的告白。“谁啊?”凯的语气中有着不快。“少爷,是我,蜜拉。”“还有我,葛雷斯。”
为什么这两个人偏偏要挑这个时刻来搅局?凯叹着气想道,但还是让两人进门。
“究竟有什么要事?”凯双手抱在胸前,臀部轻轻倚在施卫坐的那张沙发的椅背上。
“凯少爷,您怎么可以把安琪夫人跟依莎贝拉小姐就那样丢着,却自己跑回房里来呢?”蜜拉焦虑地问。
“而且连一支舞都没和依莎贝拉小姐跳。”葛雷斯附各。
他早就觉得凯少爷带回来的同学不会带来什么好事,像这次,就在他的面前,凯少爷居然二话不说地就把安琪夫人跟依莎贝拉置之不理,然后拉着卫不爷离开大厅。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要和谁跳舞或不和谁跳舞是我的自由吧?”凯不脸不悦地说。凯听着两人接连的抱怨。有些不愉快了起来。
“那么,少爷,您明天打算和哪一家的小姐舞上一曲呢?”“为什么我一定得跟某个人跳舞不可?”
“凯少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葛雷斯惊诧地看着他。“我明天不准备和任何一个女孩跳舞,后天也不会!”“少爷。”
“你很烦耶,葛雷斯,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凯少爷,您不能这么做。”突然插话的是蜜拉。“什么?”
“我明白的,凯少爷,您不邀请任何一家小姐跳舞的原因是因为卫少爷吧?”
话题出其不意地把自己牵扯了进去,施卫讶异地转过头瞪着三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还不了解吗?如果可以的话,凯少爷唯一想共舞的对象只有您。”蜜拉对施卫解释。“开什么玩笑啊!我又不是女孩子!”
施卫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双眼气得大睁起来。
“也许您不晓得吧?在威那斯家的新年舞会里,有为凯少爷寻觅未来对象的意味,简单来说,有点像是相亲。”“那什么事?”
施卫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边。
“因为凯少爷现在心仪的对象是您呀,所以对凯少爷而言,现在舞会已经失去了意义。”
“蜜拉,怎么连你都为虎作伥,说些怪里怪气的话。”“卫少爷……”蜜拉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葛雷斯焦急的语气打断:
“先不管这个了,总之,凯少爷,请您明天务必要邀请依莎贝拉小姐共舞,像今天的举动对她们而言是相当失礼的。”
“这我知道。”凯在一片混乱之后总算开了口,“我自然会上前为今天的无礼请罪,可是我不打算邀请任何人跳舞。”
“凯少爷,这样是不行的!”“蜜拉,你到底还想说什么,兜出来吧。”凯叹了口气。
伸手爬了爬一头闪亮的金发,凯发现自己染上施卫的习惯。
“少爷,先姑且不论您今天的举动,您明天无论如何都得邀依莎贝拉小姐跳舞,就算只有明天一天也好,您也一定要这么做。”
“不是明天而已!”葛雷斯插嘴道:“如果不让依莎贝拉小姐和她的母亲满意,那她们说不定会考虑别桩婚事;依莎贝拉小姐在各方面都是最能和凯少爷匹配的女性,所以……”
“你另罗唆了,葛雷斯!”凯一挥手,截断葛雷斯口若悬河的长篇大论,“蜜拉,把你的话说完。”
“是的,少爷。总之,我们不能让这些来宾有所怀疑,直到舞会结束为止。您以前的舞会上都有邀请依莎贝拉小姐共舞的不是吗?那现在就更不能中途停止,就算您不愿意,至少也要做做表面功夫,否则,一旦传出了什么蜚短流长,那受害的将不只是您,还会包含卫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