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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8 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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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管是谁呢,今天就是它吧。”我早不耐烦,径直走到镜前更衣。

芫儿、谷庆对望一下,略有难意。

我不管那么多,几下脱了便衣,她两个终于过来帮忙,不多会,我便光彩滟潋对镜自顾了。

“嗬,倒真是把七少爷衬的神仙一样呢!”芫儿缕着那袖子叹道。

谷庆瞪她一眼,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这衣裳也得七少爷这么个人穿才好,一般人恐怕压不住这么怯的颜色,反把人给比下去了。”芫儿喜欢的忘了形,浑然不觉谷庆的警示。

我不理她们,只是看着美的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直视的姿容,不觉恍惚起来——这就是我、这就是我么?如果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我可还会选这副皮相?我的王爷,你究竟爱我什么呢?单是这张脸、这副身子,还是也有别他?

唇角终于扯出一个难解的笑,我笃自想到:不管过去将来怎么样,我只选择在有你的地方,永远活下去。

顾峥一路护送我,我原以为要直奔曹郊而去,哪知他只是把我带到南市的彗升武苑。

我们几经周转,终于被一个叫做邓尹的灰衣男子引着来到彗升武苑里面的密室,由暗道往遗露宫去了。

我知道顾峥不会害我,所以一路上倒不害怕,只是觉得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严重,但碍着顾峥和邓尹的面,又不好太有表现,于是故意装累,越走越慢。

邓尹终于有些看不过,说要背我;我爽快地同意,看看顾峥一脸难色,心里不由得十分讽刺,干脆在邓尹背上装睡,心中算计起来。

若说当今天下,是五大势力合着撑起来的。

一是恬曷寺掌管的全国土地,由皇室宗贵控制;

二是逐鹿书府掌管的政治势力,由当朝左辅官休维寒、相国包文羹、安若候洛邱年、居都大人陆黎控制;

三是白褚坞掌管的珍宝钱银及全国商业,由当朝枢储府府士曹延甄、连睿函及白褚坞大老板白方控制;

四是彗升武苑掌管的军权及江湖势力,由当朝安定大将军柯旺研、常席大将军勾孟、彗升武苑大老板沈昭恩、韬棘派掌门温长歌控制;

五是花享街掌管的声色行当并人脉消息往来,由宫中仪式部总管太监肖笙控制。

照说这几方势均并驾,原都是在千云戈统领之下,而今看来,倒似有些分歧了。

我依稀记得几次见驾的光景,皇上总像个温和的兄长,没什么威历,且一直有些优柔,看不出半点贪恋皇权的样子。

可皇上见我,无论何事,想必都是瞒了千云戈的;顾峥与镶銮禁士团关系菲浅,又跟皇上扯在一起,想必也是瞒了千云戈的;现在更加上彗升武苑——实在都不是什么好迹象,看来我只有小心应对,先摸清了状况,再作打算。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遗露宫,邓尹放我在皇上寝宫中,默默退去了。

顾峥带着我直到内室,只见皇上正在龙案上怡然作画,身边只有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杵着,我们行过礼,皇上这才回身招呼我们。

站起身,直对着皇上清凛的眸子,我努力想寻出些异样的心机,可终究徒劳无获。

“七少爷,为什么这样看朕?”皇上温言问。

“皇上这可折杀我了,叫我名字就行了。”我恭然道。

“哦?朕怕三王叔不肯。”皇上揶揄。

“怎么会,再说皇上那样叫我,我也无颜立足于此,皇上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好!”皇上笑笑,走到中间坐下,目光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了片刻,道:“果然倾国倾城,怪不得三王叔如此痴迷。”

我从未听他如此和我说过话,略感不适,但面子上却及恬腼:“皇上可是拿我取笑,后宫佳丽无数,多少倾国倾城的没有呢。”

“偏没有你这么个倾国倾城的——”见我有些窘态,皇上总算转了话题:“你不必见外,我今日正要和你说——**,你知道你原姓什么吗?”

“我自幼流落,不知道。”

皇上深望我一眼,沉声道:“你姓‘千’!”

千,那是只有皇室才有的姓氏——我微微一震,稳住心神。

“你是我异母的兄弟,叫千砻琛;你母亲是太祖孝尉帝在外的私生女,十二岁入宫,是个极美的女子……”

若说在皇室中,这本不是什么希罕的故事,只是事关千云戈与我的缘起,听着听着,我还是忍不住心有所触。

虽然想不出母亲的姿色,但能够让千云戈动心,又不惜辱没纲常、**血亲地与千云潇争爱,想必是倾世佳人。

皇上没说明母亲为什么最终弃千云戈而跟从先王千云潇,那自然也是无法究本问源的事,可由此看来,千云戈夺权确是为了母亲;母亲沦落风尘及千云戈起初恨我入骨也不难解释——只是既如此,千云戈而今为什么能默许休维寒保有着母亲?倒底碍于休家势力,还是当真对母亲绝了情?

千云戈待我,若说是母债子偿,那此后种种,是报复、是忘情、还是他在我身上渴求着别人的眷顾?

皇上这故事,与我的惊怵倒不至五雷轰顶,但对千云戈才生出的决心和勇气却实在招架不住;我不是坚韧的人,更没有为谁专著过——千云戈,我的王叔,我母亲的旧爱,我的王爷,我的迷痛,你叫我怎么才好?

“你知道你娘的名字吗?”见我失了神,皇上不禁问道。

我默然片刻,淡淡回答:“不知道。”

10

皇上盯着我缓缓开口:“她叫厄澜,不过太不配这名字,不但从没有揽定狂澜,还总是引起祸端,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红颜、祸水?”

“**不知。”

“你不信朕说的?”

“信。”

“哦?”

“皇上骗我有什么用?所以**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可是那又如何?一个几次三番去送命的人,一个被磨得没了伦仪纲常的人,一个早对命运怠于动容的人,身世这东西又值些什么。

“你还当自己是‘**’?”

“要不然呢?”

皇上思量半天,试探着说:“我可以让你做回王子。”

我忍不住笑了,终于又对上皇上已然幽深的眼,故作娇媚道:“这可好玩儿!皇上,天底下都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让我当王子?那皇上就有笑话儿看了!”

“看来确实不太好——”皇上也忍不住打趣,“那‘**’想要什么呢?”

“不如问,皇上想要什么?”我依旧笑得妍媚。

“**,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的可多了,皇上要多教导我呢……”

“朕不爱打哑谜——你娘和你都中了毒,时日不多——”

我敛住笑,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娘中毒时不巧正怀着你,所以——据说那是种慢性毒药,中毒之后不会马上死,但毒根却深入心脉,多则二十年,少则十余年,毒根长成也就是毒发的时候。

那毒的名字倒也有情趣,叫作‘化蝶’——化蝶,化蝶,果然缠绵悱恻!

可它还有个名字,叫‘三啼血’,也就是说毒发之前,会三次走心脉之血,而后毒根终成,破茧而出,三日之内,摧折五脏六腑,毁及骨肉筋皮,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又是生不如死!

我此生多桀,我命不久矣,我生来下贱,不知这算不算生不如死?

皇上玩味地敲着膝盖骨,又道:“这毒不是无解,只是解药难得。三王叔手上倒是有一颗,只是休大人也很惦记,说了来去,不是你死,就是你娘死,三王叔夹在当中,还真是难办。”

“想必这毒再难解也难不到皇上吧?”

皇上笑了:“果然聪明,不过朕确实知道有一个人能解此毒。”

“能解此毒——想必也会下毒。”我说的狡黠。

只见皇上脸色一阴,马上又变得平和:“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你倒不像这样的人。”

“皇上说完了?”

皇上看着我,目色静如水,深如渊,但终究敛去一池玄机,沉声道:“完了。”

“我听说这遗露宫中有酒池、鹿台;想那虽都是亡国的东西,但实在让人神往。皇上,**早想一睹如此人间极境,不知有生之年,皇上肯不肯偿我所愿?”我巧笑哀求。

皇上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突然乐个不住,好半天才勉强收声说道:“**……**……果然……再贴且不过!”而后话锋一转,又道:“酒池、鹿台是谣传,不过这遗露宫中确实有更让人神往的处所。你既来了,那地方本应你这么个人享用。”

我漾着一脸谄媚,对他话中之意不置可否——皇上,千砻狄,好哥哥,咱们走着瞧。

“段戎!”

“是,皇上!”一直杵在一边的黑衣人躬身答道。

“带**去渲颐池!”皇上又吩咐。

“属下遵命。”

那黑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不顾顾峥已然焦灼的神情,挪着步子袅娜而去。

得天应水,依峰偎潭,凝露铺璧,仙馧弥涎;

上有桂桥,下有珍葩,弱水碧涤,星罗宝洒。

渲颐池——若有极乐地,也必是逊于其妙。

我驻足池畔,细细品味这浑然天成的极至,想着何等仙姝神女才配的上此情此景。

忽一回头,竟发现引我来的黑衣人正在我身后站着,目光炯炯望着我。

我稍一退后,笑着说:“段戎大人?”

“卑职姓韦,名段戎,七少爷叫我段戎就行。”他施了个礼道。

“好,段戎——你帮我救过唯铭王爷,我还没有谢你。”

“段戎不敢,为七少爷效劳是段戎荣幸。”

我掠一眼他鹰样的眸子,话语中夹了丝威利:“真这样才好,我最恨心口不一的人。”

“七少爷放心,段戎不会辜负七少爷。”韦段戎答的泰然。

我不再多言,信步来到一处浅地,脱了鞋坐下去,双脚没在玉池中,一阵温酥融入肌肤,舒服得要命。

那池底奇石璀璨,缤纷恍人,水面又飘零着如虹的落英,我忍不住伸手去掬,不料身子一滑便倾了下去。

突然一双宽厚手掌揽着腰把我扶住,回头,正对上韦段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七少爷当心。”韦段戎恭然道。

“幸好有段戎!”

韦段戎放开我,退后两步,不觉间,脸色变得黯然。

“段戎以后不必见外,叫我**即可。”莫名的,我心中倒有些失落。

韦段戎缄默许久,终于侧目道:“**——大可不必如此!”

“如此?如何?”我调侃。

“段戎——不愿你待我如待旁人一般。”

我一震,不禁扬起脸——如待旁人,你知道我怎么对待旁人么?

“段戎此生绝不辜负**。”韦段戎说完,大步离开。

我拧头看他,雾沼中,那虚黑的背影越变越浅。

“七少爷!”突然有人叫我。

我循声望去,竞是杜倾雨。

诧了一刻,我问:“杜姑娘怎么在这里?”

杜倾雨缓缓走到我身边,目中尽是关爱:“是皇上让我来的。”

我一敛声色,心中略有些懊恼:“皇上?杜姑娘也和皇上……”

“皇上于倾雨有救命之恩。”

我寻味着,固然知道杜倾雨待我情深意重,但实在不敢肯定此刻的敌友利弊。

“七少爷想什么?”聪慧如卿,那眼底的一丝哀惋还是泄漏些许心寒。

“没什么,想起些旧事。”我寡然道。

而后静默无言,我们在仙境般的渺漫中各自心事重重。

“七少爷怪倾雨?”杜倾雨不无伤感地问。

“没有,杜姑娘与我也是有恩,**不怪。”

“那有恩之外呢?倾雨于七少爷只是有恩?”

我回头望着她执著而哀伤的脸,终于放下坚持,忧柔道:“杜姑娘知我,怜我,体惜我,**不敢忘了杜姑娘的好,可是——”

“可是我今日怎么跟皇上扯在一起?七少爷恐怕和皇上对立,我又偏偏受命于皇上,七少爷当我是为了在皇上面前立功才接近七少爷,你——可是这么想的?”杜倾雨一口气说完,两眼泛湿,怔怔望着我。

不敢再看她,毕竟,我是懦弱的,所以“是”或“不是”都难出口。

“七少爷,你让倾雨心骨俱折不敢为人了!”杜倾雨说着已经失声。

我一阵惊慌,挥手打在地上,痛绝道:“杜姑娘,你——你再要折毁自己是叫我也不得好死!”

“七少爷!”杜倾雨衣襟轻摆,重重跪了下去:“你这样说,倾雨别说万死难辞,就是惜卿泉下有知也必不肯饶过我!”

“惜卿?”

“七少爷难道忘了文惜卿?”

我努力在脑子回忆起那熟悉的名字——惜卿,惜卿,惜卿……文、惜卿!

“七少爷送给惜卿的络子,倾雨怕辱没了,不敢随身带着。但那藕香绫编的同心结、绯蒙石上亲手刻的‘如君’二字,七少爷该不是也忘了吧?”杜倾雨声如凄歌问着。

“你与惜卿是……”

“惜卿……”她眉头一震,声音弱了下去:“是我嫂嫂——一辈子为七少爷守着清白。”

“哦?”

那她想必过的极不好。惜卿爱我,到了骨子里,然这爱也是她要害上的刺,我早该知道,这刺一日不除,她一辈子受苦。可是我糊涂,且自私,竟没有为她着想,任她走了便不管不顾。我欠她千千万万早难以清偿,但最不可饶恕的是没让她死心。

见我已淆然泪下,杜倾雨更是哽咽不住:“惜卿一辈子只有七少爷。她说过,不管你是皎仙儿,还是别的什么人,除了你,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让她动心。她死的时候还恨自己……好糊涂……当初若不顾一切跟了你,也就不会抱恨终生!”

垂泪……任是无用也只有垂泪,香魂黯陨,痴情仍筹,这番执着,我要度几回阿鼻地域才能偿清?

我抹一把残湿,问:“惜卿,是什么时候去的?”

杜倾雨也渐渐收住抽搐,道:“去年,二月。”

“那该有一年半了……”我喃然,又失起神。

“嗯,她在世时就不得杜家喜欢,又从未尽过妻妇的责任,所以死了也没能入得祖坟——只在燕支山下葬了,不过也是个好的处所,于她,总能自由,循着挂念的人了……”

又是一阵无言以对。

怔然许久,我终于愧色道:“我错怪你了——杜姑娘。”

“七少爷不必太过意不去。我与惜卿既是姑嫂,也是从小的闺密。从前一直听她说七少爷的好,我就想,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可见了七少爷才知道,七少爷为人,比惜卿说的还好,所以我是真心仰慕七少爷。

至于皇上的意思,七少爷想必也明白。倾雨虽受天子恩露,效命龙颜,但决不会因此强逼利诱,望七少爷别要误会,否则倾雨……”

我见她说的真切,自然释怀:“杜姑娘,**知道了。你若真心当我是朋友,以后再不要叫我‘七少爷’,叫‘**’便可。”

“**?你——当真甘愿作个……”她话到一半,便不好再说下去。

我茫然叹惋,由着她未完的话思量下去——

我当真甘愿作个娈宠吗?当然不是。

千云戈现在还仅当我是娈宠吗?我不敢妄言,但绝对确信,也不是。

所以,我不愿作娈宠,千云戈把我纵的早不是娈宠,除了世俗人,再没人命我为娈宠。止于我,足够了。

**这名字是太轻佻,但是千云戈给我的,里面有他的情意,别人怎么鄙薄我何必在意?

“杜姑娘若信我,就叫我**,我心甘情愿叫这名字。”我笃定说道。

杜倾雨了然点点头:“好,**——你以后也不用杜姑娘地叫我,惜卿都叫我倾雨。”

言及惜卿,我又一阵心疼,于是忍不住道:“是我误了惜卿,她此生最不该遇着我!”

“何必这样说,她尚且感谢上苍,你又何苦自责?若真说不该,那你和你那均赫王爷呢?”

我被她说中心思,不禁慌然失措,支吾半晌也回答不上。

“人算总归不如天算。本来以为你身不由己,若大家合力,助皇上揽回大权,也是救你出了苦海,现在看来,倒是我枉作小人了!”杜倾雨不由得惆怅。

我也是忧心忡忡,问:“皇上当真要与他为敌么?”

“你说呢?谁不愿意堂堂正正的?**,不是我要谗言。皇上当的起天下,会是个明主。可那均赫王爷——”杜倾雨说着望我一眼,不敢再说。

我无奈地摇摇头:“你但说无妨,他是什么样我清楚。”

杜倾雨赧然片刻又道:“你和均赫王爷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依你的性子,那样屈于人下作个傀儡,你当真不后悔?”

“倾雨,我也许说不透你,但——”轻叹,却是此番幽繁谁谙?

和着杜倾雨不解亦不休的眼神,我只有起身,慢慢向池水中没去,轻娆的袍子自觉地褪落,只剩一件薄透的小衣,湿哒哒贴在身上。

我卸下冠绾,仰头——三千烦恼丝,散不尽,落英自飘零……

梳过装,同杜倾雨道别后,韦段戎又来迎我。

我深望他一眼,心中反复的却是杜倾雨那句——若有一日,各卫其主,千万别留情面!

有些分不清了,自己倒底是多情还是无情?身边的人,如走马灯似的,我固然记不住许多;但他们经过,必要留些余孽给我,而我也从来没有禁忌,随波逐流中,总跟着浮沉,且沦落在别人的风尘中。

我与韦段戎折回皇上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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