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感谢,”花绝走过去,拢拢荻锦乱发一头,“不过几个不成气候的占士,我尚不入眼,你该知道。”
就那几个占士的小伎俩,还不如半路出家的冷妃呢,动的那些小手脚还因为她花绝不知道?那是根本连专门防都不必,她设的结界足够阻挡的。
“我是知道啊。”荻锦叹气,“那不是怕他们胡说八道你介意嘛。”再瞪花绝一眼,瞪过去了,却转不开眼了,“要不,我犯的着不唤人来亲力亲为的轰人吗?”
是哦,“那么,为什么?”花绝碧色的眼瞳澄清不了。
为什么?真是多此一问。
当然是,“我爱你。”荻锦深情款款的说,怕那不入流的荒言废语入你耳际。
花绝侧头,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荻锦一番,“你,发烧吗?”舒展眉眼,不发烧,怎么想起这会儿说这些甜言蜜语?
“你现在应该抱着我的脖子柔情似水的说我也是,而不是拧着眉头问我发烧了没有。”荻锦很无奈的摇头,为什么柔美如花绝,就是学不了言辞上的柔媚?
“抱着你的脖子?”花绝再眯了一下眼睛,“抱你的脖子干什么,掐死你吗?”
荻锦晕倒,“花绝~”娇嗔的喊她的名字,怎么这样啊!
“他们是真的知道了,还是皇后出的主意?”花绝不以为然,却还是伸开手臂搭上荻锦的肩,脖子,就不必环了,省的她再口不遮拦,自己一生气,就真的掐上去了。
“当然是皇后故意陷害。”荻锦说的理所当然,等等,他们真的知道?是什么,他们知道什么,莫非,手搂紧花绝的纤腰,就怕她一下逃跑,“花绝,嫣然身上的咒不是下了十余年了吗?!”那时,花绝还没出现,当然与她毫无瓜葛。
“当然。”花绝自察失言,岔口掩盖。
“那……”
再被她问下去,熬不住,怕是自己又会多说写与她无益的事情真相,索性封唇。
自然是用唇封唇。
只不过,虽然是花绝主动献吻,却因为姿势问题,在旁人看来,却像是荻锦强吻,而花绝身上浅淡的紫色也被荻锦着的金橘色朝服遮盖。
这个旁人,是见荻锦一路匆忙回宫时就跟在后面,更是在卜事馆的人狼狈逃窜时趁乱入这宫苑的,珙景。
她们?珙景先是一怔,而后,却细密的促起了眉,唇上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狠绝的宣告。
搭在荻锦肩上的手很顺势的推开两人的距离,“嫣然有什么变化吗?”不然,皇后怎么会突然找人想出这一出?
“你不知道?”荻锦却是惊讶,她还因为,这世上,没有花绝不知道的事情呢。
“不知道。”花绝摇头,刚刚那群人出去后就觉得宫中气乱,还当是被人搅扰,现在却查出别的什么情绪荡漾。
“御医们直言无着了。”荻锦虽然对嫣然不甚上心,却也是同脉血缘,这么年轻的孩子就殒命,还是不忍。
“是吗?”花绝打了小哈欠,拇指小指相对成环,还不可以,怎么能让嫣然现在就死?无论如何,她也要给她撑到夏季!
“倦了吗?”荻锦伸手过去抚抚花绝的面颊。
“皇姐。”珙景不知道自己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是怕看到不该看的,总之,要悄声悄息的离开是办不到了,出声,是必然的。
荻锦的脸阴的像有人抢了她的糯米糕。
“珙景,”她说,“怎么不通报就进来了!”语气是上扬的怒气。
第22章
作者有话要说:加糖少了。“皇姐,”珙景到是不怕,笑嘻嘻的面对荻锦,花绝已经微微侧身一边,与荻锦保持着良好的君臣距离,“小弟只是担心皇姐那般慌张的行路,还想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好歹可以帮手。”他就当没看见花绝,反正花绝也是绝对不会向他行礼的,而之前荻锦与花绝的行为……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知道这笑脸人图谋不轨?
那也要看这笑脸人图谋的是什么东西。
“那还真是要感谢珙景的关心咯?”荻锦也微微侧身,把花绝遮的严实,“皇后殿下正在忙皇宫的找你,不要紧吗?”彩茂性急且暴戾,想要陷害她的这种活,怕是皇后会安排给珙景这般心思慎密才能放心。
母后?珙景愣了一下,好像,是有这回事,母后说她的那些卜士找出了什么什么的,可是,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真是可惜。”荻锦作势摇头,“皇后关心嫣然,急于找出害嫣然重病的元凶,只是啊。”摇头。
好像隐约记得母后曾经说过什么有人下咒的,“母后找到了?”可是,看一眼隐藏于荻锦身后的花绝,只看的到青紫色的裙边一抹,这世间,若是有人下咒,怕是可以瞒的了谁,也瞒不住当代的祭祀长吧,而这祭祀长的能力,还是天赐的。
那么,花绝知道?花绝知道的话,荻锦就一定知道,可是。
“皇后找到了?”荻锦反问,“怕是皇后交代给下面的人,下面的人胆战心惊时又急于讨好,随便,就找个无法查实的理由敷衍了吧。”
珙景明白了,母后找的这原因,相比是与荻锦脱不了干系,确实是一箭双雕的高招,所以,立刻打起了太极。
“现在时候,无论是否敷衍,都也要查清楚才能放心吧。”珙景一张脸占尽好处,说起这些来诚恳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点点头,荻锦也表示认可,却还是柳眉轻轻的促促,像极了花绝厌烦时的表情,“确实如此,”她说,“可是,若是这敷衍太明显的败露,而皇后却恍然不知,岂不是说不过去?”
哦?珙景不上当。
“是否明显,还是有疑点不是?”他温和的反问。
荻锦再点头,并且,表示话题不必再进行下去,“既然珙景不认可我的意见,我也不强加了。”手臂一比,示意珙景离开阁楼去向正厅,却在珙景举步时,低声添上一句,“谁都知道花绝厉害,若是真的花绝下咒,那几只饭桶,找的出来才怪。”
说者也有意,听者更有心,珙景还不知道,原来母后采取迂回战术,打算从花绝这里打缺口。
花绝确实是荻锦的支柱,现在看来也确实是荻锦的弱点。
只不过,这个弱点却也是为候国最强悍不容动摇的存在。
自己的母亲确实搬起了一块砸自己脚的石头,只是,荻锦的位置已移动,花绝不再在她的遮挡之后,珙景保持着微笑稍稍打量了一下,却实在无法从花绝没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
她面对人时,唯一会做的大约就是促眉和眯眼,而面对荻锦时,却有诸多表情。
狠狠的咬一下牙,珙景温雅的笑容不变,“皇姐,”他说,“珙景还有事情,先告退了。”
“有事?”荻锦摆出好姐姐的温柔面孔,“那好,我也不留你了,忙去吧。”
低头行了个礼。
等我解决了母后和皇兄的神智不清后,再来和你好好算花绝那笔帐,抬头时,眼角瞄到花绝,正好和她对视。
无意间,居然看见她唇角笑靥,那别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窒息。没有高深的道行,惊艳还是没有掩盖过去。
荻锦有些烦躁,早就等不及珙景的磨蹭,挥手一比,就先让了边。
珙景却暂时顾不得那些,痴痴的,只是贪看她唇角的笑意盈盈。
在花绝与珙景对视时,她脸上的笑容就在隐去。
荻锦挥袖时,花绝脸上已经是死寂。
珙景什么都明白,不在意的对花绝冷冷的脸回个笑脸,却更惹得她扫视物件一般的一眼。
离开的珙景是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刚刚看见的花绝的笑脸足以修改再之前看到那悦目不赏心的一幕缠缠绵绵。
一直以为她是杯清水,光是看着就清爽润喉,离近了才知道,那是千年寒冰。
只一眼就足以冻透人的七魂三魄。
却也心甘。
炽熠帝书房却是决然相反的景象,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来禀报的炽熠帝好脾气已经殆尽,只差临门导火线了。
彩茂再不会看眼色,此刻也懂得自危了,坚决的一声不出。
皇后端坐在那里,尚未从荻锦转弯抹角的无教养说辞中消气,却也还没大胆无脑到要去捻虎须。
“去嫣然那里。”炽熠帝变了变脸色,还是长叹一声,摇摇头,就要走。
“陛下,请等一下。”皇后的脸色绝对比炽熠帝难看,毕竟荻锦的挑衅音尤在耳,这却立马实现了,怎么想怎么觉得被人一巴掌打了过来。
“等?!”炽熠帝不是没怒气,而是强压了下来,“你让我等?”
“不,”皇后急忙摇头,“陛下,卜事馆已经查明了嫣然生病的真相,而臣妾在刚刚过来的时候遇到了长帝姬,”她很少直接叫荻锦名字,“长帝姬曾向臣妾炫耀说祭祀长也知道了情况,而具臣妾所知,卜事馆卜出的实情就是,这一切的灾害缘由,就是因为那个水见花绝!”
炽熠帝皱了一下眉,“你说水见大人是灾由?”
这种说法,怕是在为候任何一个地方刚刚说出口,就被民众群起攻之了。
皇后点了点头,“臣妾也不敢相信,但卜事馆的大人们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
“水见大人对父皇也是忠心耿耿的。”珙景赶到的时候还真应时。
皇后几近惊诧。
“珙景,”彩茂警告弟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珙景今天是怎么了?
依次向炽熠帝、皇后和彩茂行礼后,珙景笑嘻嘻的回禀父亲,“父皇,”他说,“卜事馆的大人们已经到了。”
听说炽熠帝宣召的卜事馆当差,争先恐后的打破头过来来,就是为了争取到帝王面前好好表现,现在可好,几个人站在屋外,感受到强烈冷空气,愣是没敢进门。
“可有证据?”炽熠帝皱着眉听完卜事馆差人的禀报后,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若说精巧,这咒术确实不算极至,但也算的上上品。说是花绝所为,也不过是因为想讨好皇后,便顺着她的心意说而已。
“水见大人是天赐而来,在我为候任祭祀长几年有功无过。”珙景说,摆明了要和母亲、哥哥唱擂台。
炽熠帝看出门道。
“珙景。”他问二子,“你与水见大人可有交集?”
皇后和彩茂都盯着珙景看。
“在皇姐宫苑有见过。”珙景说的诚挚。
皇后的为人作为青梅竹马的炽熠帝很清楚。不是说她是坏人,只是她太要强,什么都要做最好,生生的累了自己和周围的人。
“去嫣然那里吧。”炽熠帝这就表示卜事馆的意思全部否认,全当没听过。
“陛下!”皇后狠狠的看其亲子一眼,出声。
“起驾。”炽熠帝不想宫闱混乱,采取全部不听不看政策。
第23章
“明日,”荻锦无奈的靠在花绝身边,“父皇让你去见嫣然。”
“我?”花绝把视线从月亮上移回来,“陛下让我去?”她又不是医生,有不是巫乩,要她去干什么。
“嫣然要见你。”荻锦叹气,“花绝,你真的没招惹她?”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白了荻锦一眼,花绝依了依靠在她身上。天象无异,或者说,它本就歪了,现在不过是顺着歪的方向发展的无异。
“去吗?”挪了挪,让花绝靠的更舒服些,看她几乎昏昏睡的小脸,却是惆怅满怀。
是长大了吗?想的也多了,冲动之前,就已经压制下自己了。
她的花容月貌啊!
“帝姬去吗?”花绝偎了偎,蜷缩起来。
“当然。”吻上她的发际。
“那我去好了。”花绝仿佛随口应着,下一刻已经睡着在荻锦肩上。
她变沉了,这是荻锦的感觉,怀里搂着,不再是轻飘飘的棉絮感了。她也睡得更快,不易被吵醒了,甚至那日珙景出现在她设置的结界之中,她都没有察觉,而前日,还发现自己吻在她颈子上的吻,落了浅浅的痕迹。
这都让荻锦心惊。
一个魂魄,现在却越来越像真正的人体,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冒大不韪的骚扰水镜幻水,却把她越发真实的搂在怀里。
荻锦不知道花绝都做了什么,而花绝也绝对不会告诉荻锦自己在干什么,所以只放得荻锦一个人揣测,越揣测越不安。
自己却是王储,当年觉得无所谓的事情,现在却不解花绝为什么执意要为,甚至,知道那此决定性的暴雨之灾,大约也是出于花绝之手。
那嫣然为何对花绝执着不得而知,只是花绝对嫣然身上的咒却也格外上心。
嫣然的咒,有十年了,加咒的人,究竟是谁?
先前荻锦不肯多想,现在想来,答案呼之出。
只是,花绝为什么插手,她原先说的明白,若是荻锦觉得弃之可惜,却也留之无谓的,她是不会管的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
把面颊贴在她面颊上,感受那如水的触觉和微微高与室温的温度。
思来想去,应还是与自己有牵连。
值得吗?
她原应无无求的寡淡,却为自己平添了许多心思,只是不知,自己可以回报她些许?
只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与你约定。
或许听到,花绝浅浅促眉的睡颜上,唇色微动。
皇后自讨了没趣,更是被亲子丢了面子里子,现在关自己在宫苑里赌气。
而西娘娘早早的就去看过嫣然,伤其将折,心痛一时,炽熠帝便许了她不去。
所以,花绝跟在荻锦身后进入那红墙时,在等的是炽熠帝及其膝下全部皇子。
那是将失女儿的父亲,豪爽的人现下也憔悴了一半。
“陛下。”花绝微微行礼。
“水见大人。”炽熠帝只叹一口气,“嫣然要见你,室内的宫人我都清了,待会儿你要好好看看嫣然。”虽然他那女儿总是虚弱,却不曾真正大病,怎么生生的突然弥留?
微微点了一下,花绝寡淡着表情走进嫣然闺房,衣角,稍稍被拉一下,在花绝身后,只有荻锦。
小女生的房间,薄纱缠绵,只是那浓浓的中草药味,掩去了那小女身上柔柔的香。
“是谁?”虚弱的声音,别无形容。
若是真正懂得巫术的人,此刻大约真正好奇这没有一点生气,却还仗着命盘死撑的人到底对世间有多大的执意。
“花绝。”花绝应了声,就像当初,嫣然在荻锦的宫苑花圃自言自语,花绝轻声的答。
“花……”嫣然张了张口,此时花绝已经站在她面前,很近的距离,可以闻到花绝身上淡淡的水香,调节了那让人昏沉的药味。
“水见大人。”她还是没能叫出她的名字,脸上的笑,却是旁人没见到的甜蜜,使得那张枯槁中的美丽面孔第一次出现让人不忘的表情。
“为什么送那副画来。”花绝问的却不客气,她本就不怜她,不过因为必要,才有瓜葛,现在也是,因为荻锦要来这红墙之中,所以花绝就带结界跟来保护。
嫣然愣了愣,才想起来有送画一事。
轻咳了两声,虚弱的笑笑,“我是嫉妒母妃只疼柔然却不怜我这亲生女,才偷了出来,至于送去皇姐那里。”她抿了抿唇,“不过是我每见那画,就觉胸口疼的悲彻凄然却也心满意足,不知是谁的情感染了过来,只想送到皇姐那里,你必也看的到,引你注意。”
果然是毫不知情的巧合之举。
这般懵懂不知的死去,想必也是幸福的吧。
“你活不过十五岁了。”花绝说,知道炽熠帝是疼爱女儿,才打发自己来死马当活马医,但怕炽熠帝是不知道,他现在还能见到嫣然,这其中这一年是花绝为了荻锦硬是替她争得的。
“十五岁,吗?”嫣然吓到,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虚弱,但是,只能到十五岁了吗?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及做呢。
花绝点头,她听不清吗?
这么漂亮的脸,却不肯给自己一丝笑容一丝怜惜。
“这是我的命吗?”嫣然戚戚然,问,是自己借病向父皇奢求,才得了她单独出现在面前一次,可她,却连隐瞒都觉得没必要,直言不讳的定了自己命数。
“不是。”花绝没有瞒她必要,很简洁的回答,后来想了想,多加了一句,“原本不是,现在是了。”
若是三年前,荻锦没有把手放入水镜之中,若是她没有恰巧拉花绝出来,若是因为花绝还没有出生,为候现在还没有祭祀长,荻锦还被关在神殿。
现在嫣然已经更懵懂无知,了无痛苦的死去了。
嫣然不是很懂,却见花绝一副绝对不多解释,说完就要走的表情。
“那,”她急急撑起病弱的身子,出声,“我,有来世吗?”她怕死,可是,被这预言绝不落空的祭祀长花绝这样说了,也就只能死心了不是。
“有。”花绝说,她又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受害人一个,怎么可能没来世。
“那,”嫣然惨白的脸上,抹出两片不正常的红晕,“来世,我,可以再与你相遇吗?”
来世?花绝心下冷笑,你是有,我有没有,尚且不知呢。
“未必。”花绝说的冷淡。
嫣然却追问的急促,“那是不是还有机会?”
花绝眨眨眼,有机会?这种事情是有机会争取就来的吗?
“或许。”她说。
嫣然深呼一口气,脱力般倒下。
“谢谢你。”她说,慢慢的喘息,十五岁,便十五岁吧,现在,只能冀望来世了,来世,绝不怯懦,也要铮铮傲骨一番,才能在遇到她时,让她注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