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的笑容微敛,道:“娘的身子一直不好,陛下去见见也好。”于是他便领着赵衍走出门去,刚走到赵夫人的屋子前,突然听见有杯碟掷在地上的声音,好似还夹杂着赵夫人虚弱的质问声,萧渡从未听过母亲发这么大的火,连忙走进去,问道:“娘怎么了?”
赵夫人正坐在桌案后,面色有些苍白,身边的余嬷嬷正在为她抚背顺着气,下面跪着一排丫鬟婆子,有两个正慌张地捡着地上的碎片,一见萧渡他们进来,急忙又朝这边行礼。
赵夫人余光看到后一步进来的赵衍,大惊失色地站起就要行礼。赵衍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道:“姑母免礼。最近的身子还好吗?为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
赵夫人低着头刚要回话,却掩住唇,猛地咳嗽几声,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屋内人均是吓了一跳,萧渡连忙也要上前来搀扶,赵夫人却朝他摆手道:“没什么大事,你们不用着急,我坐一下便好了。”余嬷嬷连忙走下将赵夫人搀回坐上,眼中含着泪劝道:”大夫专门交代过,夫人不能动怒,今日只怕是伤了元气,要好好歇息才行。”
赵衍皱眉道:“若是不行,我去宫中差个御医来看看?”赵夫人忙摇了摇头道:“不过一些旧疾而已,何必劳师动众。只是陛下难得来一次,我却不能好好招呼下,真是……”她说着忍不住就要垂泪,赵衍连忙道:“姑母何必说这种话,我就不打扰姑母休息了,等姑母养好身子,再来探望。”
赵夫人点了点头,对萧渡道:“渡儿,你也去吧,放心吧,娘没事,不过是些不长眼的下人而已,我自己能处置。你好好送送陛下。”萧渡犹豫了一会儿,只得道:“那娘亲好好歇着,千万不要再动怒,有什么事,便让余嬷嬷来找我。”
见两人走远,余嬷嬷又将满屋哭哭啼啼的下人遣了出去,端了杯热茶递给赵夫人,赵夫人喝了茶,才好似缓过气来,冷冷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得主,把她给我叫来!”
于是过了一刻,元夕就被莫名其妙地叫到了赵夫人房里,她不知发生何事,只战战兢兢地在屋中站了好一会儿,才听赵夫人冷冷道:“那些工人是你找来得?”
元夕愣了一愣,才知道说得是修葺祠堂和佛堂的那些工人,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王姨娘找来得,但是事先都向我报过确认过,才让他们动工得。”
赵夫人冷哼一声,道:“佛堂是敬神明清修之地,谁准你们随便动得!”
元夕想了想王姨娘对她的说辞,便老实答道:“是为了端午节祭祀,老爷让他们连祠堂和佛堂一起翻修一遍。”
赵夫人气得脸上发白,道:“很好,才进门几日,已经懂得用老爷压人了吗?”
元夕吓了一跳,但她本就嘴拙,一时不知该辩解,只急得额上不断冒汗。身旁的容翘眼看情况不妙,连忙打圆场道:“夫人不是这样得,少夫人她……”
“住口!”余嬷嬷怒斥道:“哪里来的丫头,如此不懂事,夫人们说话,哪轮得到你开口!”
赵夫人将眼光移了过去,轻声道:“我看你有些面熟,以前是哪个房里的。”
容翘眼中闪过浓烈的惧意,颤声道:“是……是王姨娘房里。”
余嬷嬷冷哼一声道:“下人房里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不好好调.教一下,如何能服侍得好少夫人。”
容翘吓得双腿发软,连忙抓住元夕的衣袖,用快要哭出的眼神向她求救。元夕忙道:“婆婆要罚便罚我吧,容翘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赵夫人摇头道:“胡闹,你是少夫人,身娇肉贵,哪能替个奴婢受罚。余嬷嬷,带她下去,随便掌几个嘴巴以示惩戒也就罢了。”
容翘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拖了出去,听着院中传来哭喊声,元夕感到全身发冷,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只听赵夫人的声音冷冷传来:“不管你们要干什么,佛堂不许动!不然触犯了神灵,这责任是由你来担吗?”
元夕抿着唇,死死攥住手中的帕子,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道:“修葺佛堂是公公吩咐下得,又是关系到端午祭祀的大事,元夕实在不敢自己做主,还望婆婆体谅。”
“你!”赵夫人盯着那双带着怯意却毫不退让的双眸,死死扶住身边的黄梨木案,冷笑道:“很好,渡儿真是娶了位好媳妇。”余嬷嬷连忙扶住她,道:“夫人小心身子啊。”
元夕一见赵夫人气得身子发颤,刚才好不容易做出的气势顿时灭了一半,她知道自己不该那般顶撞婆婆,可是木已成舟,她只得苦着脸低着头站在赵夫人面前,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难熬。
另一边,天香院内,王姨娘正持着一把银剪,小心地修剪着一盆牡丹。一边的小丫鬟奇怪地问道:“这枝新蕊已经快长成,为什么还不把上面的残叶剪去,到时候缠在一起就不好看了。”王姨娘笑了笑道:“你懂什么,就是让它们缠在一起互争养分才好,若是没这残叶纠缠,让这新蕊长了起来,旁边的花如何能开得艳。”
小丫鬟听得似懂非懂,这时房里的大丫鬟司琴跑了进来,王姨娘连忙遣了那小丫鬟出去,待听完司琴的回报,她放下手中的银剪,得意地笑道:“她终于沉不住气了吗?我已经等不及要看看,她那佛堂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