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桂笑道:“还不是娘娘惯得她,一日比一日更要强拔尖儿,这嘴巴也不肯饶人。”
“对啊,娘娘就是惯着我,姐姐们看不惯,尽管去娘娘面前编排我啊。”夏蝉冲两人做鬼脸,见两人作势追打她,就哈哈笑着跑走。
秋桂和春草耳边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摇头失笑。春草便道:“也不怨娘娘疼她,模样女红都是顶尖儿的,性情也活泼,正投了娘娘所好,就连这声音,你听听,咱们宫里也没有能比得上她的,比廊下那只百灵鸟还好听呢。”
秋桂点头道:“可不是。这样好的人,当真便宜了小北子。真是,我也没看出那厮有什么出奇的,怎么夏蝉就喜欢了他?”
两人一面说,就走到紫藤花架下坐了,这会儿紫藤花已经凋谢,只余满架绿意,秋风吹拂,十分舒爽。
两人自在闲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小北子带肖太医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捧花束。
春草秋桂忙站起身行礼,齐声道:“肖太医来了。”
“是,我来找娘娘领罪了。”
肖太医冲两人点点头,接着步履沉稳上了台阶。这里秋桂和春草就都有些发愣。
坤宁宫的事,她们也听说了,也知道宁溪月叫肖太医过来是为了什么,然而对方竟明明白白说过来领罪,这实在出乎两人意料。
敏锐察觉到这其中有事,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对小北子道:“夏蝉往后面去了,你这花是给她的吧?赶紧去吧,屋里有什么事,自有我们支应着。”
小北子巴不得这一声,一溜烟儿跑了。这里秋桂和春草便连忙来到屋里,在外间悄悄站定,见清霜就在旁边,冲她们摆手,示意不用上茶点,两人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听里面宁溪月的声音道:“你说,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太医定定地看着宁溪月,忽然直挺挺跪下,垂头轻声道:“一切都如娘娘所见,臣无话可说。”
“你……”
宁溪月抚抚胸口,却抚不平上升的肝火,伸手拿起桌上茶杯,就听素云道:“娘娘,茶都冷了,奴婢去换热的来。”
“冷着更好,我这会儿正上火呢,再喝热的,还不把我这股火给点着了?到时你们就可以看见一个自然界的奇观——自焚了。”
宁溪月没好气地说着,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肖太医咬牙道:“我当然知道一切都如我所见,难道我还能凭幻觉参演一场大戏?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明知道,这种事透露出来,我和舒妃就只能活一个。舒妃那里,我听说你们两家是世交,而我……我自问平时对你也不错,就我这嘴,后宫里怕过谁?偏你那嘴比我还毒舌,我还没找你算账,怎么?你倒巴不得我先死了?”
“臣不敢,臣绝无此心。”
肖太医没想到宁溪月会歪到这上头去,连忙一个头磕到地上,颤声道:“臣若有此诛心之念,叫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
“得得得!不用给我起誓。你说你没有这个心,我想着你应该也没有。别说我对你还好,就是对你不好,你也不是那种会阴私害人的,所以我就问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肖太医挺直了身子,又看宁溪月一眼,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先前娘娘说,我和舒妃娘娘两家是世交,这话不错。若不是她进王府,或许我们两个……”
余下的话他没说,但宁溪月明白,点点头,她满不在乎道:“这么说,你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是。”
肖太医没有否认,见宁溪月没说什么,他就继续往下说道:“舒妃娘娘进王府后,我也进了太医院,那时她的脉息,都是由我负责,她也明白告诉我,此后一生中必定充满尔虞我诈,她谁都不敢信,也只能信我。”
“这话糊涂。你不过是个太医罢了,后宫里的明枪暗箭何其多?真正和太医有关的又有几桩?说到底,她还是得靠自己。”
宁溪月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是,太医院能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还是好的。”
“是。”肖太医也轻轻叹口气:“臣对舒妃娘娘,一直忠心耿耿,后来娘娘进宫,皇上又将娘娘的日常诊治交给臣,臣对娘娘,也同样忠心。再后来,臣娶妻生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低沉下去,然后就没了声音。这里宁溪月一脸茫然,点头道:“对啊,这事儿我知道,我还给你包了个大红包,给你妻子一套首饰,但这和咱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等等……”
萱妃娘娘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你那妻子好像……好像是遇到毒蛇,一尸两命,难道……难道这竟和舒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