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妈妈,志明不禁落泪。
妈妈最宠爱他,他不忍心叫妈妈难过。
“大哥,不要告诉妈妈。”志明央求道。
“知道怕了?”陈家明嗤笑出声,他说:“那个叫范尔的坏孩子,一定要拉人跟他一起进火坑才甘心。”
志明替他争辩,“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缺乏判断力,做了错事。”
大他一轮的大哥痛心,语重心长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跟他来往,你只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接着,家明又说:“脸上青肿难分,明天怎么上学?”
志明惭愧地低下头。
家明叹气,“你一向最乖,没想到一到青春期,竟然也开始惹事生非。”
志明咬紧牙关。
忽然又听到大哥说:“临时建筑工人宿舍设备简陋,没有浴室,只能拎一桶水洗澡,倒是便宜了你们。”
志明脸涨得通红。
家明见多识广,知道较多,“住在那排木屋里面的,是一班流动工人,他们贫穷,又肯吃苦耐劳,工头却支付极低工资,换取他们劳工,从中剥削。一单工程完毕,那些工人便搬到另一处觅食,他们脾性耿直,勤奋工作,但孩子们比较吃苦,居无定所,而且不能上学。”
大哥语气中有许多同情成分。
志明说:“怎么会这样?社会好像歧视他们,不应该呢,大家都是地球人。”
家明笑了,“你也这样想,太好了,我正在帮他们争取应有权利。”
“争取?怎样做?”
“将来告诉你。”
“大哥,我不小了。”
家明笑,“等到你偷窥女孩子洗澡而不被发现之际,你才算不小。”
志明哭笑不得。
这一切,都是为着他在不适当的时候,去了一个不适当的地方,做了一件不适当的事。
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是他们兄弟之间最后一次长谈。
第二天,家明代志明向学校请了病假。
下午志明坐在房里看书,一条绿藤趁人不觉,伸入窗内。
志明犯了学生的老毛病,对着书本,他的瞌睡症发作。
这个时候,他的损友又出现在窗外。
“陈志明。”
可不就是范尔。
他鬼鬼祟祟地在窗口探头探脑。
志明没好气地说:“我大哥不在,不用躲了。”
“对不起,志明,昨天我不应该扔下你一个人。”
“你知道就好。”
“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那是他花光积蓄买来的礼物。
“陈志明,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志明嗯的一声。
范尔又笑嘻嘻,他知道志明原谅了他。
他顺手摘下一朵花,别在耳后,窜离花园无踪。
家明推门进来,吸吸鼻子,“咦,你抽烟了?”
志明连忙答:“不,不是我。”
一定是范尔带来的气味。
“又是你那个淘气的朋友吧。”
“他不是坏人。”
家明微笑,“他也不是好孩子。”
志明反问:“什么是好孩子,什么又是坏孩子?”
家明敲他一个板栗,“好的不学,学会顶嘴了。”
志明求饶,“不敢不敢。”
大哥高高在上,志明最崇拜家明。
家明长得高,他浴室有一面镜子,也挂得高,只有他一个人照得到。
“来,跟我走。”
“去什么地方?”
大哥开着吉普车往小路驶去,志明认得这条路,他烧红耳朵,羞愧无言。
这条路通往那排木屋,即是他昨天晚上偷看别人洗澡的地方。
大哥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陈志明彷徨不安,抬不起头来,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