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宫人,早在太后单独留下二公主时,便已经退出去了,所以大殿里,此刻只有这祖孙二人。
太后突然发怒,二公主跪在地上,祖孙两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说话。
铜缸里有那雕成宝塔形的冰山,想是时间久了,此刻突然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在这安静的大殿里,发出的响声让人心悸。
二公主想,此刻她同太后两个,便是那狭路相逢,退是无处可退了,既然不能退,那便向前就是了。
“祖母,您可曾想过,为何父皇登基到如今已有二十余载,可提起外戚,世人只知钱家萧家,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个金家!”
乾宁帝的生母姓金,生前不过是个贵人,而金家人丁单薄,家族不显,如今皇帝有个舅舅被封为念恩侯,只是念恩侯为人老实木讷,身上连个实职也没有,不过是在家安享富贵罢了。
太后倒吸一口气,看向底下的二公主,就见她也正挺直了脊背,抬头看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对方毫不畏惧。
“可惜了,居然投生成个女娃。”
太后看向二公主,口里轻叹一声,似有惋惜。心里想的却是,纵使你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而人是不能跟命争的。
周宝珍同表姐明华郡主结伴,跟在柳王妃同自家母亲身后,往昆明湖畔而去。
明华郡主今日看着格外沉默,周宝珍隐约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情,旁人也是不好劝的,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
“珍姐儿,你知道吗,那个叫凤清花魁,居然是哥哥送给他的。”突然,明华郡主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到如今,我也不知该怪谁好。”
三年前,全不将京城高门子弟放在眼里的明华郡主情窦初开,一眼相中了身世尴尬的才子裴熙。
只可惜三年来,无论她如何死缠烂打,裴熙却总像是不为所动。有时候,她明明感觉的裴熙对她也不是全无好感的,只不知为何他要压抑对她的感情。
明华郡主百思不得其解,只想着自己终有一天能打动他。只是没想到,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原来在这京城里,裴熙早有了倾心相许的爱人,而那个女人居然还是个青楼花魁,虽说哥哥替她赎身时,她还是个清倌人,可这样的结局,到底让人难堪。
周宝珍心下纳闷,三年前在京城时,表姐已经明确的表现出对裴熙的兴趣了,可为什么,表哥还要赎个花魁给那裴熙?
表哥这人历来不做无用之事,就算表哥当时要笼络裴熙让他为己所用,可那裴公子一看就不是好色之辈,表哥也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法子。
又或许是表哥知道裴熙同那凤清友情,于是便赎了那姑娘成全他们两人。
还有就是,表哥并不希望表姐同那裴熙在一起,可这又是为何。想那裴公子,除了出生稍差些,其它的人品学识不知要强出世人多少。
表姐虽名为郡主,可依着定南王府的地位,同公主一样,表姐她嫁给那个也都算下嫁了,何况裴熙还有大才,如此说起来,表哥全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再说看表哥的样子,明明是欣赏那裴熙的,不然也不会把他招至自己麾下,难道表哥只是单纯欣赏他的才华,而不喜欢他这个人?
只是,表哥心思如海,他的想法又岂是你想猜便能猜中的呢!
可就以周宝珍的眼光看来,裴熙也是一难得的佳公子,容貌气度才华,均无可挑剔。
“表姐”按下心中的疑惑,周宝珍握住明华郡主的手,温言说到:“表姐,或许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只因一直得不到,才会这样执着起来。”
“噗嗤“明华郡主就是一乐,拿手点了点周宝珍的头说到:”小丫头,你懂什么喜欢,什么求不得,倒还装起大人来了。”
周宝珍不乐意了,嘟了嘴对明华郡主说到:“表姐何必瞧不起人,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像以前我看了表哥的鹰隼觉得又漂亮又神气,总想着要是我也能养那么一只就好了。可是表哥总说那东西凶的很,且还不好养。我只是不信,最后磨得表哥答应带我去鹰舍亲自看了看。。。。。”
说着周宝珍的眉可爱的皱了起来,苦着脸说到:“结果那东西也就远看着神气,离近了不仅不好看,气味也不好闻,而且真是凶的很,那打扫鹰舍的小厮,一不小心手上就被它抓了一大道子,那伤口可深了,流了好多血。。。。。。如今想来,有些东西只要远远看着就行了,真要到了眼前,还未准有我养在廊下的画眉好呢。。。。。。”
明华郡主目瞪口呆,亏这丫头能想出这样一大通歪理来宽慰自己,只是这人同鸟怎么能一样。
周宝珍看着表姐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就见她微微一笑,说到:“人和鸟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这些年来,对于裴公子,表姐看到的,或许也只是你想让自己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