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是聂梅纳的,鞋帮是云英帮着她,照着鞋样子剪的,上鞋帮是聂大郎自己上的。只能看出不太好看的沿边是出自云朵的手。
“穿上不掉,挺舒服的。”聂大郎让她看。
云朵嘿嘿笑,就算不全是她做的,也算是她做的鞋。那些参加作文大赛的,都有指导老师挂名,那些作文都是被指导老师指点修改的。作文还是个人的。她这鞋子也是她做出来的!
突然间成就感的驱使下,云朵来了兴趣,“我再做两双!做的多了,就能做精巧了!”
聂大郎面上的笑顿了顿,“你不是要学做衣裳?”
“鞋袜不是最基础的吗?”云朵现在想趁着这股劲儿把做鞋学会了。
“做衣裳不费大劲儿,至少手不会磨那么多泡。”聂大郎说着瞥向她的手。
云朵一听顿时泄气了。
“有这一双就行了,我教你做衣裳。”聂大郎把鞋子脱了,拉她做衣裳。
云朵看他笑容温暖的带着宠爱的模样,后退了一步,“我还是找大姐教我吧!你还要看书练字呢!”
“还是我教你吧!看书练字又不在这一会。”聂大郎拉住她,催她去拿针线篓子和料子。年夜饭那一桌丰盛精致的饭菜已经引起云英的疑惑,这小丫头只想着离他远点,没有注意到在云英面前露出破绽了吗?!
云朵也想到了,做鞋子小云朵的确不咋会,但做衣裳却是会些简单的。只好乖乖拿了衣裳料子和针线篓子过来。
聂大郎拿了她的尺寸,把云笑的尺寸给她,教她怎样尺寸对着哪里,想要做成什么样,该怎么收放。
云朵听了一遍,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聂大郎就教画线,“做件中长对襟的褂子穿吧!”
云朵长得细条,穿中长的衣裳,收出腰身,亭亭玉立像出水未绽的荷花一样。
聂大郎画一笔,教她按着尺寸点的点画。把她的衣裳片子画好,又给云朵检查了下,“很好。画的很直,可以剪了。”
云朵看了看他的,拿着了剪刀顺着画的线往外开一指宽剪成一片片的。
料子是杏红色的素面绸布,衣裳片子都是一样的。
剪好聂大郎就教她哪一片和哪一片衣缝对接,“要注意正反面,别弄错了。”
“嗯嗯!”云朵应声,看他怎么对的,也一样对接。
到了缝合云朵以为就容易多了。
聂大郎缝的精细,一抬头就见她缝过了,针脚开始的时候还好,到后面就不行了。聂大郎无奈道,“过来,我教你。”
云朵眨眨眼,俩人做的已经很近了,再过还过哪去!?
聂大郎看她不动,伸手拉她,“坐过来。”
“哦。”云朵应声就起来。
结果起来没站稳,聂大郎又一手拉着她,一个不稳就往下倒。
聂大郎忙揽住她,云朵栽了个满怀。
“唔……”云朵撞在他肩膀上,碰的额头闷疼。
“碰着伤口了?”聂大郎听她闷吭,忙把她扶好。
“有一点。”云朵吸着气,伸手去摸额头。
聂大郎抱着她转个身,让她侧坐在他怀里,看她额头。
云朵整个人顿时有点僵了。
聂大郎一手从后面环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触她的伤处,“是不是碰到这里了?还疼吗?”
“不…不…不疼了。”云朵挣扎,想要起来。
“我看看。”聂大郎胳膊用力,让她别动。看她额头上撞的地方,“伤口没事儿,以后要小心点,不能再撞到。还没有完全长好呢!”
他低沉轻缓的声音就在头上,说话的热气喷在她脸上,一时间,那种微醺的感觉再次袭来,云朵忙起来,“没事儿,我以后会注意的!”
结果没还没站起来,又踩到料子,脚滑又倒在他怀里。
云朵小脸又红了一层,“没有砸到你吧?”
“笨手笨脚的。”聂大郎看着她笑道,嘴上说她笨,目光却温柔如水,带着宠溺。
云朵看着他就恍了下眼,聂大郎这个样子……这个样子……
见她没有再挣扎,反而看着他,聂大郎眸中闪过一抹光,缓缓的低头,凑近她。
云朵睁大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心里忍不住跳起来,要干什么?
看她下意识的凝注呼吸,聂大郎微闭了眼,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云朵心里像是什么划过一样,满眼都是放大的清俊的面孔,温柔宠溺的目光,她觉得有点没法呼气了。像是被什么笼罩了一样,呼吸的不再是清新的空气。
聂大郎手指轻抚她的小脸,看她没有惊慌挣扎,像是愣住了,又贴近,在她小脸轻轻的吻。
云朵觉得动不了似的,整个人像是不受控了。
看她依然乖巧的待在他怀里,聂大郎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小嘴上,目光暗了暗,轻轻的印上。
他的吻轻柔的如同羽毛一样,让云朵一时没有反应,等回神,他在她嘴上一遍一遍的轻吻,云朵猛的一惊,一把推开他,急忙爬到一边去,红着小脸瞪聂大郎,“你你…你……”
聂大郎被她猛然推开也愣了下,看她羞恼的小脸通红,连两个耳朵也红粉粉的,抿嘴冲着她笑的满目温柔潋滟。
云朵憋了好一会,怒骂他,“流氓!”骂完想想又不对,流氓应该是乱摸乱亲的吧?还一脸猥琐流气。聂大郎……他神色温柔专注,吻也轻柔小心……
聂大郎微张着嘴,那不解的目光,仿佛在问:我亲自己的媳妇儿,怎么变成流氓了?
让云朵张了张嘴,竟然再说不出旁的话。
还是聂大郎趿了鞋下炕,拿了湿帕子过来,“我给你擦擦脸,再抹点药。”
云朵红着小脸,还有点生气,不愿意过去。
聂大郎伸手拉她过来,把她小脸擦了擦,额头上仔细的擦过,拿了药膏过来给她抹上。
云朵抬眼看他,见他面色依旧,比平常目光温柔带着情意,想到他的轻吻,小脸更红了一分,“我自己来!”
“让你来就涂到一边去了。”聂大郎笑,把药膏涂好。又俯身慢慢的靠近她。
云朵顿时如惊慌的小鹿一样,往炕里面退了好几下,直到靠住了墙,“你还想干吗?”
“我看看你额头的疤消了没有。”聂大郎失笑。
云朵防备的瞪着大大眼睛,伸手拿了针。
聂大郎看着她拿针的姿势,眉头微挑,眼里满是笑意流转。
“衣裳不做了,我出去…到作坊看看去!”云朵拿着针下了炕,趿了鞋,提上,看聂大郎后退两步站在一旁,临走这才把针放下,逃也似的快步出了门。
聂大郎伸手摸着自己的唇,扬起嘴角笑的灿烂。
外面天不是很好,阴阴的,像是要下雨,风也还是寒凉的,吹在脸上,云朵顿时头脑清醒了不少,摇摇头,甩出脑中那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压下心跳,默念。她一出生就没了初吻!她一出生就没了初吻!她被很多人吻过,早没初吻了!从出生就没有初吻了!没有初吻了!没有了!
拍拍还在发热的小脸,深吸了两口气,缓缓的吐出来。看了看,就往作坊去。
路上碰到的人跟云朵打招呼,问作坊啥时候开始建,他们到时候去干活儿。
“就快了!村里正在准备石头,木材。等三月里,天一暖和就开工。”云朵笑着回道。
“那得干到收麦子了。”聂山根道。
“人多干活儿快,就会快很多!”云朵点点头,要把一切都准备好,也就差不多得到五月初了。
“咱们村的麦子也得提前说好,到时候都不卖了,收到作坊来。”聂山根提醒。
“是的!”云朵笑着应了声,招呼了一声往作坊去。
本想着走南街直接通过去,没想到迎面竟然碰到方家二郎。
方二郎见到云朵,顿时一喜,快步迎上来。
云朵想拐弯走巷子,方二郎已经叫住她,“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方二郎!”
想不认识来着,你不是又叫住人介绍了一遍吗!云朵呵呵笑,“原来是你,没认出来。”
方二郎看着她挺高兴,“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出来在村里玩吗?咋就你一个人啊?”
“哦!我去作坊看看。”云朵见他要拉着自己说话的架势,就问他,“你来白石村干啥?”
方二郎就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另一手里是拎的两盒点心。
云朵笑笑,“那你去吧!我还要忙!”
方二郎见她走,忙叫住她,“我有点……不太记得路了,你带我过去吧!”
云朵眸光闪烁了下,正好看到聂深出来活动,伸手招了聂深过来,让他带方二郎去聂家老宅。
方二郎顿时有些失望,看着云朵走远,拐弯,才收回可惜的目光。这么水灵细嫩的女娃,又做得一手好菜,还能挣钱,咋就落在聂大郎那样的病秧子手里了!?
想到她白净透着一抹红的小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透着善意,方二郎就再次可惜又遗憾。
聂深不认识他,听云朵的话才带他去聂家老宅,见他有些奇怪的举动,本能的觉得不高兴,“这边就到了,你自己去吧!”这个人是来走亲戚吗?干啥盯着云朵姐姐看啊!?真讨厌!
方二郎跟他道谢,问他要不要一块过去,“我拿的有点心。”
聂深想了下,就跟着他一块去。点心他才不稀罕,云朵姐姐做的点心才是最好吃的!
方二郎也是想拉个人跟着一块,壮一下底气,缓和一下气氛。毕竟他这么贸然过来,不太好。两家还没正式定亲。
聂梅正洗了衣裳,端回来晾晒。乍然见方二郎竟然来了,惊呼一声,急忙就红着脸,想找个地方躲。
方二郎看她惊慌的样子,聂深又唤她聂梅姐,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聂梅。只打量了一眼,方二郎就满心的失望。长这个样,简直差太远了!
柳氏,张氏几个听到动静,忙出来,看是方二郎都有些没想到,他竟然大咧咧的上门来了。
甘氏心里有点不高兴,那媒婆可没说还带这样上家里相看聂梅的。不过她面上不表现,反而笑着招呼方二郎进屋。
张氏也忙去倒茶,家里没啥吃的,只有年前放的菊花茶了。
柳氏看方二郎面色不是很好,看了眼聂梅的形象,就明白了,给聂梅使眼色,低声让她回屋换件衣裳。
聂梅红着脸点头,忙回屋把新作的柳黄色绸布褙子穿在夹袄外面,鞋子做的是单鞋,想了下还是换上了,不然穿个破棉靴也不匹配。又赶紧梳了梳头。
方二郎也有话说,“昨儿个整理地窖,里面还有好些土豆,我爹就拾掇了想去卖些。我娘说土豆也是一道菜,刚开春能吃的菜少,就让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些吃菜。”这是他一早来的时候就想好的借口。真要是说要,到时候他送来一筐土豆也就是了。
“不用!不用!我们家里还有些菜!”张氏忙摇着手推拒。
甘氏就问他现在咋没做活儿,木工活儿好做不,活儿多不多。又问他会做啥样的木工。
方二郎眸光一转,眼神亮了亮。就道,“我刚才见上次见的一个嫂子,说要去作坊。村里的淀粉作坊已经闻名十里八村了,不是要盖新作坊?不知道要不要做木工的?”他说着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跟云朵说这话。
甘氏眸光闪了闪,笑道,“作坊还没有说啥时候开始建,作坊里的事儿也都是大郎说了算,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他们找了哪些人。”提点了下聂大郎,告诉他作坊不光云朵,还是聂大郎的,云朵是聂大郎的媳妇儿。聂大郎是一家之主。
“哦。”方二郎呵呵笑。
甘氏话锋一转,“不过找哪的人做工都是找,只要手艺好。大郎也说了,要找个好手艺的做。不然投进去那么多本钱,可不能马虎。”提醒他聂大郎和云朵的作坊会很大,还是有可能找他们兄弟来做工。
不怕他不来,到时候他们在聂梅大哥的作坊里做工,那么大的作坊,即使分家,也是跟他们老聂家有关系的。也震慑一下他,免得让他家以为是他们高攀,不看重聂梅。也瞧不起他们家。
方二郎一时还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只想着云朵带的好运气,开办了个作坊,便宜了聂大郎。不知道那聂大郎长的啥样,是不是像说的一样病歪歪的,他还是个抱养的,跟云朵那样的女娃儿怕是不配的很。
聂梅换好了衣裳,红着脸出来。
方二郎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挺合身,不像借的。穿着也挺像样,可她的脸色和长相,实在没法跟云朵比。看过了云朵,再看聂梅,他觉得心里委屈的慌。
柳氏看着就示意聂梅继续晾她的衣裳去,不用凑上去跟方二郎说话,太掉身价了。
聂梅怕弄脏了新衣裳,小心翼翼的。
方二郎就说时辰不早,家里还等着他回去,要告辞了。
时辰的确不早,但他却不应在这里留饭,张氏看到他来心里欢喜,张嘴就说留他吃饭,“家里刚收了鱼。”
方二郎就笑着道,“听说婶子家的鱼做的是没有鱼腥味儿,全镇有名,改天我一定来尝尝!今儿个还有事儿,来的也匆忙,我就先回去了!”
“那我们就不送你了。”甘氏笑着在门口停住。
张氏还往前送了几步,看着他拐弯走远,这才转回身,“还送了两盒点心来,问咱们要土豆菜不要,真是有心了。”
回到家里就忙喊住聂梅,“我来晾衣裳,你快别弄脏了衣裳。”
聂梅看衣裳已经嘭了些水,就应声松了手。
几个人议论着方二郎来的事儿,孙莹儿没有往前凑,坐在自己屋门口做针线。看聂梅珍视的扯着身上的绸布褙子,忙回屋去换下来,抿了下嘴。大房也太贴,太热情了。本身这表现就是捧着那方家。那方二郎先误会了云朵,再一看聂梅,哪里还看得上眼。这亲事儿,她看怕是成不了!
方二郎想到聂梅换了新衣裳再晾晒衣裳的架势,生怕弄脏了。再想云朵穿着缎子出风毛的小短款袄子,下面的裙子也不像差料子,她就行动自然,不受影响。聂梅跟她一比,顿时有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娶这样的媳妇儿,他有些替自己委屈,所以在云朵转弯的胡同也转了弯,希望能再碰上云朵。
云朵躲在作坊里,有点不敢回去了。跟云笑玩了一会,转了一圈看山根嫂子几个洗淀粉,就洗了手,卷了袖子也要下手。
山根嫂子几个忙制止了她,“你看你这一身衣裳,要是来干活儿,弄脏了就不好了!这也没有多少了,干完我们就下班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干一会儿。”云朵不在意的卷了袖子,下手也帮着洗。
今儿个洗好的淀粉,沉淀着,明儿个早上控掉水,拿出来晒,晒半干再揉开,就变成了细细的淀粉。
云笑看着她裙子挨地了,就过来帮她拉了拉。
云英就让她回去,“天不早了,你就别下手了。要不回去做饭吧!”
云朵就是不想回去,磨蹭着,擦了手,又几个屋里转了一圈,看看淀粉存货,又看看最近出来的玉米渣和红薯渣。
一直晃到快傍晚了,作坊里下班,她还有些不想走。
云英洗了手,抱着云笑催促她,“快走吧!回去晚了,还有晚饭呢!”她们都不回去,又要让聂大郎做晚饭了。
云朵应声,跟在后面。
一路上,她平缓下来的心,随着离小院越来越近,就跳的越来越快。
看着门口就在眼前,云英已经抱云笑进去,云朵迟疑了下,也进了门。是聂大郎流氓,亲了她。又不怨她!她总不能就不回来了吧?
想通,云朵扬起笑脸大步进了院子,走进屋里,“晚上吃啥饭啊?”
聂大郎正要出来,她有点雄赳赳的,正好一头撞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