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尾鸢回过神来,下意识转头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豪华的奔驰车停在她不远处的马路边,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用着公式化的声音道,“顾小姐,我们陶局长有请。”
顾尾鸢先是一愣,不明白怎么会有什么局长要见她,毕竟她说是江城的人,可是这江城她总共也没认识多少个人,就更别提什么局长的了。但很快她便释然,陶局长,莫不是国土局的陶局长?也就是陶雨桐的爷爷。听之前黄主任说,陶局长疼陶雨桐几乎是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如此说来,他找自己,那么也是理所当然了。
见她没什么反应,那男人又说了一次,态度有些不耐,“顾小姐,请。”
顾尾鸢仍是没有动,只道,“陶局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她甚至有些明白陶局长为什么要找她,可是在现在的她看来,她和乔以墨根本什么都没有,所以,即便陶局长找了她也未必就真的解决问题。
而这时,后排车窗被摇下,露出陶易布满皱纹的脸,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仿佛一个和蔼的老人,“顾小姐别介意,其实今天找顾xiao姐,我是以雨桐爷爷的身份想和顾小姐谈谈,并没有恶意。”他说着黑脸训斥了一下刚才西装革履的男人,“小张,快给顾小姐道歉!”
小张一听,立马低头乖巧的朝着顾尾鸢说了声,“顾小姐,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
顾尾鸢摇摇头,“没什么。”说着她微一犹豫,还是上了车。
狭小的空间里,只余下陶易和顾尾鸢两个人,小张则自动站在了车外,在不远处寻了个地方抽烟。
“陶局长。”顾尾鸢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陶易轻轻一笑道,“顾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我也说了,今天,我是以雨桐爷爷的身份找你聊聊天,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陶爷爷。”
顾尾鸢笑笑,不语。
“小张是部队里打拼出来的孩子,他父亲是当初我在部队时我的警卫员,后来,他随父愿也进了部队,这两年才出来,做了我的司机,说起来也算是委屈他了。”他说着看向顾尾鸢,“小张是个好孩子,只是那脾气啊,在部队时养成了习惯,习惯了领导说什么都要服从,这孩子性子直,刚才若是态度不好得罪了你,顾小姐可莫要怪罪于他。”
本来顾尾鸢尚在奇怪,虽说陶易已经做到局长的位置,也算是位高权重,可是中国这样的国情,最忌讳的不就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么,作为陶易的司机,那小张的态度确实太过嚣张,一个不小心指不定便将谁得罪了,轻易就给陶易惹了一身的麻烦。不过陶易话已至此,顾尾鸢也不是小气之人,于是笑笑道,“没什么,只是我不明白,陶老找我有何事?”
陶易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堆了满脸的皱纹,看似和蔼的脸上,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顾小姐是聪明人,想必大约也猜得到,今天我找顾xiao姐到底有什么事吧。”
“还请陶老直言。”
“顾尾鸢,女,28岁,耶鲁大学建筑学博士,毕业后进入乔氏,不到一月晋升乔氏悬空已久的设计部副总监一职。父亲顾景鹏,经济学教授,后因瘫痪被迫休息在家。母亲梁语涵,国内知名画家,得过美术界大大小小的奖项不计其数,当年一幅画甚至炒到千万,不过近年来为照顾丈夫,搁笔成为家庭主妇。你有个哥哥叫顾止祺,在佑世医院做医生。”
“陶局长到底神通广大,能将我家里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
陶易笑了笑,对于顾尾鸢的暗讽丝毫不介意,继续道,“顾小姐说笑了,想要这些资料,只要费点心思不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对于顾小姐高中以前的事情,想要知道些什么,那可就不是费一点点心思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的……”
顾尾鸢脸色变了变,打断陶易的话,“陶老到底想说什么?”
陶易观察着顾尾鸢的神色,见她脸色有些不善,笑意更甚,“顾小姐,其实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表明我有多么的神通广大,看顾小姐的样子,想必对于自己高中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是不愿提及的吧,我想,这些,以墨也都还不知道吧?”
顾尾鸢抿唇不语。
陶易接着道,语气犀利了不少,“十六岁因吸毒进戒毒所,十七岁又因参与打架斗殴进看守所,顾小姐,如果我把这些都讲给以墨听,恐怕顾小姐的仕途必然受到影响而你在以墨心目中的印象恐怕也会大打折扣吧。”
陶易说得缓慢而平静,一字一句清晰而刺耳的落入顾尾鸢的耳朵里,她的脸色由起初的不好直接转为苍白,嘴唇微微的张开,几不可见的颤抖着。
那些曾经她以为早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那些曾经她以为她一定可以正常的面对,那些曾经她以为她已经走出来的阴影,就这么赤luoluo的呈现在她眼前时,她依旧忍不住颤抖,依旧忍不住想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