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滔天气势,鬼骑胯下幽马皆惊得人立而起,甚而有数匹不受主人控制,转身就欲逃离!
可是纪若尘速度何等之快,那容得它们逃跑?弥漫的黑雾刹那间掠过大地,将这些鬼骑统统笼在其中
雾中没有惨叫,没有悲鸣,只有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和闷响
纪若尘轻抚着手中乌钢斧柄,缓缓向黑雾的另一端走出出乎他意料,仍有一匹鬼骑漏网那一骑已逃到了数百丈外,显然那骑士料敌先机,纪若尘一动就拨马开逃,方能逃得如此之远遥遥望去,玉童正坐在那一骑马上,也回首望来
纪若尘一声长笑,以斧柄遥指玉童,喝道:“算你逃得够快!”
玉童又羞又恼,尖细的叫声遥遥传来:“纪若尘,你休要猖狂!你逃过眼前,逃不过我酆都冥骑全力出动,就算你是生魂,想离阴间地府哪有如此容易我们王爷已用朱笔批了你的轮回簿,让你千世不得轮回,万载入狱受苦!你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
纪若尘哼了一声,他命宫中已有四大凶星,还怕在轮回薄上多添一笔?他以斧柄遥指玉童,喝道:“只悄我不死,终有一日我会重归地府,拆了阎罗殿,烧光生死薄轮回册,再把你这小贼扒皮拆骨,油炸万年!玉童,我绝不会忘记你的名字!”
玉童越听越惊,他已被纪若尘的悍勇吓破了胆,本听得拆阎罗殿,焚生死薄,那些大事自是找不到他头上来,正暗中庆幸,结果最后一句赫然入耳,心中大惊,登时从马上摔了下来
纪若尘遥遥见了,仰天哈哈一笑,登船而去
玉童张皇爬起,见前方无数团黑雾滚滚,不知有多少阴兵鬼卒排阵而来,显然是得了消息前来搜捕纪若尘的他又喜又忧,喜的自是靠山到达,可置纪若尘于死地,忧的则是此番落马丑态百出,都被酆都大军看在了眼里
玉童恨恨地望向弱水,但见波涛连天,哪还有那叶轻舟的影子?
玉童阴着脸,对面前数以千计的鬼卒喝道:“都是废物!来这么晚,人早就过弱水去了!你们谁敢过弱水去追?你,你,还是你?我早就知道有什么事绝指望不了你们!都回城去,去查查是哪个摆渡人敢渡他过河,先扔炭山上烤三百年!还有通知巡河甲马,看看能不能追得上他”
此时一名鬼卒低声道:“玉童大人,擅调巡城甲马,万一被南方妖魔们乘虚而入,可不是小事!”
玉童面色一沉,道:“有何事自然有我担着,你尽管去调就是!”
那鬼卒惟惟喏喏,得令去了
一叶轻舟在弱水中穿行,转眼间已过了风lang区域
摆渡人一边摇着橹,一边道:“公子刚才真是好气概!”
纪若尘见他不急不忙地摇着橹,神态悠闲,遂问道:“我刚刚可是与酆都平等王驾前鬼卒为敌,你不怕他们追上来吗?”
摆渡人笑道:“公子初入阴间,还有所不知阴间何其广大,酆都所据之地不过是百中一二而已这一道滔滔弱水即是酆都的天然屏障,而弱水之外的广大世界,其实都不在酆都管辖之内公子言中所谓地府,也即是指的弱水之中、酆都内外这一块地方地府寻常阴兵鬼卒,等闲是不敢在弱水之外活动的据传这一界之下,还另有一个无限广大之界,我们都管那里叫黄泉然而黄泉究竟是何模样,就无从得知了”
纪若尘倒没有想到阴间竟然如此广大,他回想一下酆都城高远弗届的巨墙,再看看滔滔无边的弱水,如此之广阔,尚只是百中之一,何况阴间之下,另有黄泉!
广阔也是一种威严
于这天地之威严前,他终有了敬畏之心
纪若尘又想起一事,问道:“你载我过河,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摆渡人呵呵一笑,道:“我本是汴城王殿前判官,因当年坚持着依律判一位有夙缘登仙之人入狱,因此而得罪了汴城王,被发落在弱水上当个摆渡人我们摆渡人与这渡舟系于一体,想要解脱轮回惟有被人杀死才行,那杀死我们的人就会成为新的摆渡人所以所有摆渡人都会千方百计地窥得巡城甲马不在左近的少许时间,刁难有点力量的过河死魂,以求一解脱只是摆渡人无法先行动手,若此死魂千般忍让而不肯动手,我们也无可奈何唉,能够解脱摆渡人的死魂万中无一,又大多不肯相斗,就算是能够相斗,也多半是死魂落入弱水,永世不得超生”
摆渡人向微微泛着波lang的弱水一指,道:“您看,这弱水中载沉载浮的亿万死魂,就都是了”
许是刚刚身上聚了许多地府那无形阴气的原因,此时纪若尘眼力又好了许多,一望可直透弱水三十丈
视线所及处,在那惨灰的水下世界中,俱是挣扎浮沉、脸色惨白浮肿,躯干淡得几乎透明的死魂!
饶是纪若尘定力过人,一望之下,也不由得有些眩晕
那摆渡人续道:“弱水主道八条,分收八方之魂整条弱水上共有三百六十个摆渡人,我被发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原本就是要我永世不得解脱,怎还怕甚么惹祸上身呢?我所求公子之事,就是公子渡河之后杀了我”
纪若尘愕然道:“杀了你之后,我岂不是就要成为摆渡人?”
摆渡人摇头道:“公子怎与寻常死魂相同?公子身具阳气,人间机缘未了,乃是生魂,您又能引动黄泉之气,根本就不受地府条规所辖若非如此,平等王驾前鬼卒怎会被公子驱散?寻常死魂天生受地府所辖,只消被喝上一声,早就动弹不得了”
轻舟微微一震,原来已触上了岸边
纪若尘离舟登岸,手握乌钢斧柄,望向了摆渡人他五指一紧,立即有淡淡黑气向斧柄汇聚而来那摆渡**喜,道了声公子且慢,挺直了胸膛,整理起衣冠来
片刻之后,他终理好衣冠,口中喃喃有辞,向四方各拜了一次,然后挺立于渡舟之中,微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摆渡人之间消息相通,我今日终得解脱,方才是接受他们贺喜来着啊,倒还有两件事公子不可不知,其一就是弱水正南方主道上的摆渡人昨日也得以解脱,听说杀他的人与公子一样,也是身具阳气的生魂,只不过是个女子,倒凶悍得紧呵呵,想不到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