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就想,这样美的人儿若是笑起来,又该是怎样的一番美景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看得如痴如醉。她似乎有所察觉,醉人清风中竟偏过头来,眸子意落向他的方向,只是一刹后,樱唇竟浅浅上扬……
时间,仿佛将所有一切定格,那一刹,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痴了。
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瞬的心动,只觉所有的灵魂都被她的笑容吞噬。从此,日日夜夜,魂牵梦绕,心里梦里都是她那浅浅的微笑……
谁也法了解,她在他的心里占据着如何重要的位置,藏得如此之深,仿佛生来便长在他的体内,呼吸吐纳都牵引着。
他法想象,失去她的自己会是怎样。
“熙!本宫不怪你了,不怪你帮她们!……熙,你是爱本宫的,不要跟本宫置气好不好?”高挑的身型一点点被压弯,宇文拓几近哀求地向黎若熙伸出手,“熙,过来本宫身边……过来……”
一生冷血情,一生玩弄他人命运,他可以肆意操纵任何人,却不能失去那个十五岁走进他生命里的紫衣少女!
不能……绝不能!
“殿下。”黎若熙注视着他眼底如火焰燃起的光芒,须臾,叹息摇头,“那次,定是你看错了。”
“不!”
宇文拓错愕抬首,“不!不可能!本宫绝不可能看错!那时你坐在马上,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本宫的方向……”
一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吼叫的声音瞬间弱了下来,握符咒的手一抖,揉成团的符咒被风顺势吹进草地里。
“方向……方向……难道……”抱着脑袋,宇文拓用力揪着自己披散的发,野兽一般低低呜号,一声又一声地质问自己。他不愿相信若熙的话,更不愿欺骗自己!这样的两难仿佛冰境与烈火两重天交替,不断地折磨他的五脏六腑!
黎若熙不忍地错开眼,双眸看向浩瀚边的苍穹。
乌云撤去,漫天繁星灿烂如画,仿佛勾勒出十五岁那年的碧草蓝天……
那年她去马场牵马,隔着远远的竟看见一位棕衣少年蹲在她的马边,看模样似乎是在替马儿拔扎进后腿的木刺。说也奇怪,性子极烈的马今日竟安静地站着不动,任他趴在那里捣鼓。
没有见过这样打扮的人,她有些好奇,站得远远地看,看那少年边拔刺边喋喋不休的像是在跟马儿说着什么,拔完刺后还不忘摸摸马儿的头。
她淡淡地倚着栅栏,等着他拔完刺后会找人讨赏,谁料他竟背起一旁的小箱子,眼睛都不斜一下径直起身走了!
她不免有些诧异——马医替马儿拔刺,讨钱天经地义,他为何不要?
诧异之余,也有丁点的惋惜,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一身古怪棕衣。
她摇头,草原这么大,应该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想是如此,但世事总是和预料的相反,没过几日,她竟意外遇到了他。
碧草芳香里,她骑着马儿伴出巡的皇族游玩,听得一串爽朗的笑声,疑惑转首,竟见一男子双臂高举,笑容灿烂,虽然离得很远,可那一身古怪棕衣绝不会错!
一愣,尔后,她笑了。
这,便是缘分?
一抹纯然心生的笑颜,浅浅如诗,足以倾倒世间所有的男子。
那棕衣少年犹自忘情地高歌,浑然不觉马上少女对他粲然一笑。马上少女看得入神,亦不曾发现不远处目光灼灼的宇文太子……
错了。
不是他。
真的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不是?怎么会!”
癫狂的笑声再次响起,月光下宇文拓捂着左胸,眼角一片润晶。
待笑得大脑都麻痹了,他才狞笑着摇头:“就算如此那又怎样?熙,莫忘了本宫与你结下的同心蛊!这辈子,你只能与本宫在一起!……你是本宫的,只能是本宫的!”
“那个蛊我已经解了。”
迎上他绝望的眸,黎若熙浅浅摇头,“这天下,没有我黎若熙借不了的蛊。殿下,你早该想到这点。”
“不!”
宇文拓瞳孔急剧放大,他突然发疯般的跳起来,嚎叫着便向黎若熙冲去,“不!本宫不会让你逃了!熙!你是本宫的人!本宫的!”
“若熙姐姐!”
荌荌眉间一挑,本想叫她先走由自己挡着,很快又想起她下盘虚软逃不开,干脆一转身子挡在她身前,手探入袖中摸毒虫。
“不必。”
黎若熙的手搭上荌荌的肩,另一支手隔空一划,凝眉嘴里默念着什么。
眼见着面目狰狞的宇文拓就要奔来,若熙姐姐既不让动手又不然她动手,荌荌急得又是挠头又是跳脚,“他就要来了!若熙姐姐你看看呀!”
“碍。”黎若熙淡淡睁眼,“交给她。”
“她?”荌荌一愣。
“熙!不要离开本宫!熙——”宇文拓披头散发嚎叫着奔来,几度差点摔倒,站稳之后眸光越发渴求,他越奔越近,混浊的气息都已喷上荌荌的面!他癫狂地伸手,想要一把扯开挡在黎若熙身前的林荌荌!
却在此时,一抹雪白却更快的劈开长空!
离弦之箭似的足尖飞跃,行云流水几步一划已抵达他的身后,仅一个呼吸间断,抬手瞬间连封他几处大穴。
宇文拓狰狞的五官就此定格,伸出的十指呈一个抓的姿势停在了离黎若熙不足一丈的距离。
他的身后,挽云大口喘息,一双眸子却深深钉在他弓起的背脊上!她双眸血红,似在努力地克制自己,握紧的拳头还在颤栗,一口银牙都似要咬碎!
脑中,满满都是那个不堪的夜……法反抗的撕心裂肺,那个畜生压上来时的求死不能!撕裂一地的衣裳狰狞的淫笑恶心的喘息令人反胃想吐的触摸纵是洗了一千次一万次都法洗净的肮脏的自己!
喉间发出咕咕的细小声响,挽云拼命压抑即将爆发的自己,压抑得连呼吸都要喘不过来!她痛苦地揪紧自己的双臂,将头深深埋进臂里,咽呜的低泣听上去更像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挽云姐姐……”荌荌第一次见这样的挽云,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她这么痛苦也本能的跟着呼吸沉重,刚想上前抱住她,却被黎若熙制止。
“难过,就发泄出来,不要憋着。”她拢袖,看着这个选择顾全大局而只能将个人恩怨生生咽下直至银牙咬碎也要忍住的女人,又转眸看向那双目紧盯着自己、眸光中洗不净痴与狂的琉璃眸子,寒风萧瑟里,她的忽然觉得眼角第一次有了温湿的感觉……
黎若熙微微仰首,偏头看了看天光,那一偏首间眼眸的神情难以描述。
世事,真是弄人……
吸吸鼻子,一旁的荌荌神色突变!她慌张反手就去扯黎若熙的袖,“若熙姐姐,你有没有闻到好重的马味?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地面细细的颤抖,间断的风声似鼓乐撞击。黎若熙一怔,她没有荌荌那么灵的鼻子,于是侧耳仔细地听,风声鼓鼓里隐约听到了整齐划一而又急促的行军步伐,随着地面震动起伏的频率不断变大……
“不好。”
黎若熙眉头深锁,“大批人马过来了。”
“哪方的人马?”荌荌立即接话,问完又皱眉,“大批是多大?刚才围的那些人算是大批吗?”
“不,更多。”
黎若熙目光深凝远方,“许是三五千,许是数来万。”
“哈?!”
荌荌跳起,下巴都惊掉了,抽着嘴角学黎若熙眺目远方:“几、几、几万人?”
“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先找个地方藏身,再看看形势如何。”即便到了这个时刻,黎若熙依旧波澜不惊。她看向目光神的挽云,几步行去,扶着她的肩轻轻道:“走。”
可惜,晚了。
急促的马蹄乘风狂奔,一记勒绳后俊马昂首嘶鸣,马上男子隔着数十丈远远看着她们,又凝眸更远处那血红一地的尸首,皱眉冷喝:“说!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人?”
荌荌冲黎若熙使了个眼色,嘴里嘀咕道:“刚好,抢他的马在大军来前赶紧跑……”
黎若熙沉吟不语——这人衣服上的纹饰,似曾相识。
见她们不答话,马上那男子等得不耐烦,拔出长剑一夹马肚又向她们奔去。
呆怔的挽云闻得马蹄声靠近倏然一震,回魂般眸子一亮!杀气腾腾地抬首,目光正好与马上男子恰好相撞……
“是你!”
男子惊诧地倒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