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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王府
“王爷,您怎么自己起来了?”年迈的管家推开门,正瞧见百里长青动作僵硬的下床,不由得心疼的皱起了花白的眉毛……
百里长青摇了摇头,道:“本王没事。”
“还说没事,担心伤口裂开,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的。”
动作轻巧的放下托着茶着的托盘,一脸的不认同。百里长青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情温和纯良,是王府里所有下人都喜欢敬重的主子。
对于年纪大了的他来说,打心眼将百里长青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那般看待,生怕他过得有丝毫不舒心。
皇宫里的种种争斗他管不着,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只盼着百里长青回到王爷之后,能让他心里痛快一些,轻松一些。
“呵呵,王伯,那你扶着本王到窗边坐坐,看看夕阳。”
昨日意外受伤之后,他就请旨回到王府休养,即便是他呆在幽月牧场,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是帮不上忙的,倒不如静静的避开。
虽然他不是绝顶的聪明,却也知道无论是东临还是北寒都没有置他于死地的必要,算计来算计去,唯有皇室里的争斗才是不见光的。
懂事以来,他就知道,想要安安稳稳的活着,没有些本事是无法在皇宫里生存的。他不害人,别人却来害他,是继续沉默还是举手反击,是一个难解的题。
“好勒。”王伯含笑点了点头,颤抖着双手扶着百里长青走到窗边让他坐下,端来刚沏好的热茶,说道:“王爷,润润嗓子吧!”
自家王爷心思一向极重,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总是憋在心里,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冷冷清清的韩王府,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女主人呢?
“嗯。”薄唇轻抿一口热茶,百里长青的思绪却停留在百里宸渊救他的那一刻,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风沙里,他看到自己亲弟弟别过去的眼,淡漠而凉薄;他也看到百里自影担忧却来不及出手的慌乱黑眸;更看到百里宸渊复杂难明,却果决出手救下他时的纠结眼神。
是的,他是百里宸渊仇人的儿子,可他不计前嫌的救了他一命,如此大的恩情,又叫他如何去偿还。
管家王伯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恭敬的道:“王爷,奴才就在外面守着,若是您累了就唤一声。”
同是一母所生,贵妃娘娘独独偏爱明王殿下,轻视王爷,鲜少流露出一丝母亲的关怀与疼爱,兄弟之间的关系却也只比陌生人亲近一点,谈不上亲厚。反倒是人人惧之怕之的血王殿下念及了手足之情,出手相助。
王爷的心,是纠结的,是挣扎的。
“王伯早些去休息,有事本王会唤贴身侍卫进来伺候。”眺望着窗外缤纷景色的他,不曾回头,语气一如平前,淡淡的,仿如清风拂过耳际。
“是。”
韩王府的景致一如百里长青这个人,恬静的,淡然的,一如流淌在山间的清泉,给人一种心平气和的韵味,素净的令人安心。
檀香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香炉冒着徐徐青烟,骑射的第一场比赛已经宣告正式结束,祁月再添一彩,可谓是令人嫉妒万分。
百里长青撑着身子站起来,天边红日渐渐西沉,留下半边天的红霞,明日又将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真想与他们站在一起,见证那一幕又一幕。
“进来。”
“属下参见王爷。”
“嗯。”
“王爷,属下无能,根本无法靠近血王府外十米距离之内。”
也不知血王府外面布置了些什么机关,明明没有瞧见任何的守卫,偏偏只要他一靠近,立马就会被牵制住身体,无法近入血王府内。
“还有此事?”百里长青俊眉紧蹙,他知道血王府很神秘,可他并不知道血王府真有如此邪门。
血王府乃是父皇亲赐下的王府,里面根本就不可能拥有机关密道,又或者是诡异的奇门遁甲之术,之前听到那些流言,他原本是不相信的,现在却不得不相信。
“属下不敢有所欺瞒。”
“血王府里侍卫你可有瞧见过?”
“除了血王府的正门与后门有几个看守的侍卫之外,属下再也不曾发现过特别之人,他们都只是武功平平的普通侍卫。”
百里长青听而不语,只是一双眼睛里浮现出更多复杂的神色,血王府里有没有卧虎藏龙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单就跟在百里宸渊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就不是简单的角色。
血芒星现,血王即归。
他的回归,是为复仇而来。
“王爷,属下几人曾经试过靠近血王,但是、、、、、、”
说起来还真是邪门,他们距离血王的距离不过十米,奇怪的却是凭着他们良好的听觉,竟完全听不到他与下属的对话。
“但是什么?”
“血王的身上就好像笼罩着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无形墙,将他与外界彻底的分隔开来,他能看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而咱们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传说中的鬼打墙,不知道是不是指的这个。
“彻回所有监视血王的暗卫,密切留意永寿宫的动静。”
如果说以前,百里长青不知道百里宸渊的身手如何,历经昨日一场意外,他可以断定,皇城之内,无人是他的对手。
一个人,哪怕就是在娘胎里就开始习武练功,也不可能在百里宸渊那样的年纪拥有一个甲子以上的功力。
谁若与他比拼内力,无疑是自寻死路。
“属下明白。”
“去吧!”
今日开始,向来站在中立位置的他,决定暗中帮助百里宸渊,不管他要做什么,只要是他百里长青能力所及的,必定顷囊相助。
百里宸渊背后的力量,他毫无所知,而他的帮忙,百里宸渊又可否能接受,一切还是只有在暗中进行,不能浮出水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满香楼内,佳肴飘香,酒香味醇,丝竹声声飘荡在位于三楼的清幽雅间里。
长孙俊一身绛紫色的锦袍,广袖宽摆,袍襟镶嵌着金色的边,腰间系着镶嵌着白色宝石的玉带,身材颀长而挺拔。
幽深的黑眸微微半垂着,轻轻摇晃着杯中美酒,性感的薄唇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斜卧在椅子上,好一幅美男醉卧图。
“少主,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冷小姐她、、、、、、、”
火龙犹如一座山般的体型站在长孙俊的前面,挡住了大片风景,沉稳的嗓音里透着丝丝着急的神色。
打探回来的消息声称,长孙悠悠已经去逝十三年有余,也不难怪冷梓玥在忠君候府里过着那样弱肉强食的生活。
她今日的性格,或许就是被逼出来的。
说她狠,倒不如说是那些蛇心心肠的女人成就了今日的冷梓玥。
“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肯定会来的。”长孙俊一动也未动,声音格外的肯定,他知道她会来的。
冷梓玥想去的地方,没有人阻止得了,而她若是不想去的地方,同样也没有人能逼迫得了。
关于姑姑长孙悠悠,他只想听冷梓玥亲口给他一个答复,是生还是死。
事实是不能被掩盖的,哪怕得知真相,会令人痛不欲生,也只能接受。
“那属下到外面去看看。”
“嗯。”
火龙尚未迈开脚步,清脆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映衬着流淌在雅间里的丝竹之声,极富有层次。
“请进。”长孙俊眼中掠过一抹笑意,站起了身。
以花为容,以月为貌,以凝脂为肤,以弱柳为体,似聚汇所有的词汇也形容不出她的美丽般。
冷梓玥推门而入,清冷的目光扫过长孙俊的脸,莲步轻移,款步走到他的对面,随意的落座。
乌黑的长发梳成一个望仙髻,血色的曼珠沙华耀眼夺目的斜插在发间,光洁饱满的额头描绘着火红的额钿,形若火焰,更增添了几许的妩媚动人。眉宇间并无笑意,又自有一股冷傲,不可亵渎的高贵。一袭火红的罗裙长长拽地,腰系着通透的玉佩,裙随风摇曳生姿,好似女王驾临。
“冷小姐迟到了。”长孙俊目光微闪,不自觉便会陷入她倾城绝色的美貌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见到冷梓玥,方知以前见过可称为美女的女人,莫不是地上的泥土,怎可与天上的仙女相提亲论。
黛眉轻蹙,冷梓玥勾唇一笑,冷声道:“本小姐似乎没有必要对你解释太多,要知道,有事求我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除了百里宸渊,世间还有哪个男人能让她那般纵容与耐心。
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她竟然就开始想念起他来。
恋爱中的女人,或许真的有些痴傻,却是心甘情愿的,一丝一毫的勉强都没有。
“呵呵,那倒是。”长孙俊一愣,转而轻笑出声。
他是隐族人人敬重的少主,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脸色瞧,让他受到过冷遇,她,是第一个完全不将他看进眼里的人。
“说吧,你有什么事?”
“咱们不能好好的谈一谈,还是我长得太难看,影响你的心情。”长孙俊露出一脸的受伤,再怎么说他也是族中的第一美男,不能太没有魅力。
“你的时间不多了。”
纤细的手指微微屈起,打了一个响指,候在雅间外的小二立刻推门进来,扬起笑脸恭敬的问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上来伺候前,掌柜就仔细交待过他,对待眼前这个红衣女子要格外的恭敬,最好是百依百顺,不能让她有丝毫的不悦。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怎么有那么大的面子。
“送一壶‘沧水’上来。”
小二先是一愣,面色一沉,复又扬起笑脸,恭敬的道:“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拿。”
“动作快些。”
冷梓玥靠在椅背上,清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她总觉得今晚会听到一个令她很感兴趣的话题,否则她会不会早早的打发走百里宸渊,独自前来赴约。
若是被他知道,又不知会怎么数落她将他给冷落了。
“好勒。”
长孙俊双眸一亮,满香楼素以酒称助,他也点过沧水,却是千金难求,她只是一句话,店小二立马就去准备。
“你的面子真大,‘沧水’可是好酒。”
“本小姐不介意请你也品尝品尝。”不过只是一杯酒的事情,她岂是那斤斤计较之人,满香楼是百里宸渊的产业,她想要什么样的好酒都能找得到。
指不定,以后还有更好喝的酒。
“呵呵,在下谢过了。”
冷梓玥黑眸一沉,站起身,道:“你很哆嗦。”
话落,转身便要离开。
小二再一次推门而入,手里正拿着‘沧水’,眼见冷梓玥面露不悦,心里就好像同时提了七八只桶,不上不下卡得他难受。
“小姐你的、、、、你的酒、、、、”
“将酒放下,你先出去。”长孙俊温和的脸色一僵,打发走小二,望着冷梓玥,开口见山的道:“长孙悠悠跟你是什么关系?”
即使他已经证实了冷梓玥就是姑姑长孙悠悠的亲生女儿,可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求证,让她亲口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谁?”
眸光如冰,冻彻心扉。
便宜娘名唤长孙悠悠,而眼前这个男人名叫长孙俊,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孙这个姓氏,乃是隐族族姓,族中子民都不可能姓长孙的,那他、、、、、、、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全部告诉你,但是你现在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无疑长孙俊也是强势的男人,目光灼灼的望着冷梓玥,坚定不移。
紧张的对视之中,冷梓玥突然笑出声来,轻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愿意说,本小姐也就不强求了。”
她不喜欢别人威胁她,冰姨说过,玲珑宴必定会引来隐族之人,凤凰现世,也会为她带来大麻烦,想来她的危机就是源自眼前这个男人。
“你——”
长孙俊气得说不出话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她是我的亲姑姑。”
便宜娘亲的亲侄子,冷梓玥心里一个‘咯噔’,顿时,一双清丽的眸子就如同x光射线一般从头到尾的打量长孙俊,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小子,果然跟她那便宜娘亲有些相似的地方,尤其是那双眼睛。
长孙俊被冷梓玥的目光盯得面红耳热,如此大胆的女人,真叫他有些吃不消。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了吗?”
“她是我母亲。”
不咸不淡的陈述出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那她、、、、、、、、”她去世了几个字无法吐出口,长孙俊剑眉深锁,不想勾起冷梓玥的伤心事。
“既然你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还要来问我一遍,你是太闲着没事干。”冷梓玥嘴角掠过一抹浅笑,熟悉她的人就知道,那是她生气时最明显的表情。
长孙俊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算起来咱们可是表兄妹,你对我这个表哥是不是太冷漠了些。”
爷爷当年做得确实有些过份,但是爷爷他是一族之长,姑姑又是圣女,怎能弃隐族所有的族人于不顾。
“冷梓玥只是冷梓玥,你只要明白这一点即可。”
难怪,在她朦胧的记忆中,便宜娘亲总是告诉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身上有血凤凰的胎记,并且动用她仅存下的灵力将她身上的胎记幻化成另外一个可以掩人耳目的胎记,就连冷铮也被骗了过去。
天命圣女将会有怎样的使命,冷梓玥并不知道,但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想随性的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安安静静的靠在百里宸渊的怀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人,享受她能享受的幸福。
不待长孙俊开口,清冷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我母亲与隐族已经断绝了关系,那么我自然也与隐族没有半点的关系,你的出现我只当没有发生过,趁早离开比较好。”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的身上流着长孙氏的血。”长孙俊很中激动的开口,差一点失控的抓住她的手。
“如果可以,我可以将身上的血全都换掉。”
“你不要那么倔,呆在这里每天过着勾心斗角的生活你不快乐的,跟我走吧,回到隐族去,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只要她愿意跟着他回隐族,他可以发誓,只要有他在一天,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伤害她。
爷爷年纪已经那么大,对于他的小女儿,他的亲姑姑本就心存愧疚,若是知道冷梓玥是怎么活下来的,一定会百般疼爱于她,将她所失去的爱都补偿给她。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你怎么就能保证回到那里,不是另一个战争的开始。”不屑的嗤笑一声,冷梓玥高傲的转过头去。
‘沧水’的酒香迷漫在鼻翼间,引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叫唤了起来,倒上一杯端在手里,浅酌。
回想起,第一次品酒,醉倒在百里宸渊怀里的情景,禁不住小脸微微泛红。
“你怎么会是战争呢?我会保护你的。”
“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保护我?”
“我、、、我是、、、、”长孙俊语噻,他是她的什么人,他又可以成为她的什么,突然发现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充足的底气,“我是你的表哥,就凭这一点。”
事实,越是了解她多一些,他就越不希望自己是她的表哥。
以哥哥的身份留住她,心中竟是不快乐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只要她自己足够的强大,那便没有人欺负她,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也不需要百里宸渊的保护吗?”
脱口而出之后,长孙俊才惊觉自己都胡乱说了些什么,脸上只余下木然的表情,责怪自己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
“敢动他的人,都得死,不管是谁?”他是她在这个异世里唯一的温暖,谁要是嫌自己命太长,她不介意亲手了结他的。
心中一痛,长孙俊不语。
百里宸渊,你真的很幸福。
而他的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此刻,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我不会回隐族的,死心吧!”火红的裙角拂过桌角,冷梓玥绝决的离去。
她答应过冰姨,不会回去,就一定会做到的。
如果天命圣女的身上不曾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她那便宜娘亲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隐藏她血凤凰胎记一事。
想来,在她临死之前,必是预见过些什么。
晚风将打开的房门吹了过来,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同时也惊醒了房间里陷入沉思之中的长孙俊,英俊的脸上满是沉重之色,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少主,要不要属下将冷小姐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