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桧见斡离不过来,便赶紧扑过去喊道:“将军,救命啊!将军救命啊!”
斡离不斜着眼看他,问道:“你是谁?”
秦桧忙道:“我叫秦桧,我叫秦桧!”斡离不听后,立马看着他,道:“你就是秦桧?”转身对金兵下令道,“放开她!”金兵听命放开了王氏。只见那王氏惊魂未定,一脸木然,而秦桧也因为紧张,浑身竟因出汗湿透了。二人抱在一起,不禁号啕大哭。斡离不看着,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处理。
此时,又有个太监惊呼:“又死了一个!”斡离不转头,只见一个妃子又自缢而死,两个金兵自觉地走上前去,拖走了尸体。金兵拖着尸体经过他的时候,只见一个锦帕从妃子身上飘落下来。斡离不捡起来,只见上面有字,但是认不出来,原来,他只认识金文,不识汉字,每次都需要别人给他翻译一下。只见那锦帕的题字赫然是一首七绝:
中庭地白树栖鸦,
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
斡离端详半天,只好拿着锦帕向旁边的秦桧请教:“上边写的是什么?”秦桧犹豫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可以引起斡离不的重视,于是他把原文篡改成自己想要的意思道:“上面写的是,北国漂泊正西风,饿殍满营恶横生。草菅人命无尽时,回望故国空留恨。”
斡离不纳闷,道:“此话怎讲?”
秦桧鼓足勇气道:“金人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国,又强掳宗室族人,将我们关在这暗无天日的五国城里,食不果腹,衣不御寒,简直就是草菅人命,恶贯满盈!这就是你们大金国对待战俘之法?生灵凋敝,尸骨如山,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斡离不瞪着秦桧,半晌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怕这金国二太子一生气,会连累到自己。
就连王氏都瑟瑟发抖,紧张了半天,突然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秦桧忙走过去扶起她。只听斡离不道:“那我请教你,我们金人该如何对待战俘,才能不被后人诟病?”秦桧环视着五国城的萧条景象,张开自己冻得发紫的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傲然道:“既然是请教,敢问,这是你们金人向人请教说话的地方吗?”
斡离不大笑,转头对身边的金兵道:“哈哈哈……这个秦桧有点儿意思啊!哈哈……”于是他请秦桧跟自己走一趟,既然这里不是请教的地方,那么换个像样的地儿再请教。
那斡离不将他请到自己的营帐里,吩咐了一声,只见宫女鱼贯而入,送来丰盛的酒肉。秦桧已经有好几个月不见荤腥了,虽然咽了口唾沫,但还是仔细地看了看斡离不,故意不动筷子。斡离不坐在他对面,道:“秦大人,请恕在下照顾不周,略备薄酒小菜,不成敬意,我们边吃边聊,请”
但秦桧还是没动筷,甚至连酒都没端起来。斡离不纳闷道:“秦大人,你这是?”
秦桧道:“这饭我不能吃。”
斡离不惊诧道:“这是为何?”
秦桧慢慢道:“大宋的皇上尚在忍饥挨饿,我身为子民又岂能独享这饕餮盛宴?”斡离不听到这话,再次对秦桧刮目相看,只见他也放下筷子,道:“好,既然我向秦大人请教,那我也不吃了。秦大人,我倒是想听听看,我们金人怎么就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国了?”
秦桧道:“在宋金的这场交战中,金人下错了一盘棋,走错了一步,然后一错再错,”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咽了下口水,“楚河汉界,原本泾渭分明,相安无事,赵宋王朝自开国以来,功德基业,比隆汉唐,而金人无缘来犯,这就是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国,越了河,坏了规矩,是为第一错。”站在一旁的金兵听闻此话,脸色大变,拔刀相向。秦桧却镇定自若,毫无惧色,也不予以理会。
斡离不示意金兵把刀收起来,对秦桧道:“你说下去!”于是秦桧开始滔滔不绝道:“你们金人起兵略地,可否想到,泱泱大宋,神州万里,需要多少兵马、多少时日才能全部攻下?更何况,宋国还有忠臣良将以死相抵,金国又岂能朝夕之间得胜而归?自古太平出盛世,可如今两国对垒,战火纷飞,这岂是长治久安之法?是为第二错。”
斡离不点点头,道:“嗯,你继续说。”
“为了安定宋土,金人立了张邦昌为傀儡皇帝,可他非赵氏后人,非皇室正统,篡位以立,何以服天下百姓?您本想安定民心,反而却激起民愤,最后落得他自求一死,是为大错特错。”
“依你之见,两国该如何是好?”
“和则天下太平,世业昌盛;战则两败俱伤,民不聊生!”
“那你说,怎么做才是上策?”
秦桧沉吟一下,道:“以和为贵,坐享其成!”斡离不拍案叫绝道:“好个以和为贵,坐享其成!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唉,只不过我军主帅粘罕掌权,认为只有靠武力才能征服天下,皇上听不进去我的话啊!”
秦桧笑道:“可否让在下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