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少顷,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简浔见他视线落在汤盘里,向来温润的神情,仿若笼罩一层薄薄伤情。
“从前有个男孩,他出生在一个小山村,男孩家庭条件非常不好,父亲为了改善全家生活,进城务工。那是一个飘着大雪的除夕,男孩和他母亲包好饺子后,站在村口等一年都没回家的父亲。等来等去,大雪都快把他们母子俩覆盖了,终于,远远有车过来。”
说到这,纪亦飞停顿。口干,他咽喉,却不够,他又拿起杯子,一口喝尽凉掉的茶水。
简浔小心看他,微微开口,“是那男孩的父亲回来了么?”
是不是,那父亲进城赚钱之后,开着车,又带回另一个女人?
心底猜测,简浔突然之间就觉得心口泛疼。
都是可怜的人哪……
纪亦飞缓了许久,简浔长时间凝望他,似乎看见漫天大雪里,漆黑一片之中,母亲牵着男孩的手,一边给儿子搓手送暖,一边眺望远方的路。
等来等去,等来意想不到的结局。
简浔见他一丝悲然的笑,“是,父亲回家了,不过却是几天后躺在骨灰坛里。”
“啊?”简浔惊,情节发展始料不及。
“那车是公安局的人拉母子两人去殡仪馆的。原来父亲在回来的路上被劫财杀害,大年夜,一家人始终还是没能团圆。”
简浔掩嘴,太阳穴猛地发胀。
纪亦飞侧开眼,去看窗外流溢的光。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想问,但喉咙像被什么卡住,连吞口水都觉得难受。
简浔垂眸,很长的时间里,两人均不出声,气氛沉浸在一种难以自拔的哀伤里。
或许缓过那段情绪,纪亦飞又再墨目过来,感觉他的注视,简浔狭眸相对。
“大家都劝母亲改嫁,可她不肯,她带男孩到大城市给一家富贵人家当帮佣。那也是家好心人,雇主见男孩聪明,又到了读书的年纪,把他送进最好的学校学习,直到后面男孩出国以及工作,都是那家人安排的。那家人有个女儿,比男孩小五岁,她爱这个男孩,其它人也不反对,所以,女孩和男孩走到一起,理所当然,是不是?”
好狗血!
简浔想吐槽,可此时,她又觉得故事真实得让她有落泪的冲动!
“那个男孩爱女孩吗?”这个问题,她很关心。
什么理所当然?如果男孩不爱女孩,那就是痛不欲生。
“爱?”声线溢着丝丝讥讽,“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爱就是想和对方一起,想一辈子陪他看日出,看黄昏,看对方乌丝变白发,想在彼此牙齿掉光的时候给彼此喂粥……”
简浔想了想,觉得有这样的欲望,大抵就算是爱了。至少在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是爱对方的。
纪亦飞摇头,“没有,男孩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知道他必须娶女孩,要对她好,他可以陪她看日出黄昏,可以在老了以后天天给女孩喂粥,但那是责任,不由他‘想’或‘不想’。那种因为责任和感恩所必须承受的艰难,你能理解吗?”
点头,简浔悲悯地微眯眼睛,至到此刻,她才发现向来顶礼膜拜的boss,那完美的唇角翘起来时,也有可能是脆弱又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