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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银羯心疼地叹了口气,下楼抱着她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缓缓地开动,朝乾州最有名的酒楼驶去。
乐凝妙是被饭菜的香味诱惑得醒来的,她揉了揉眼睛,软绵绵地从月银羯的身上爬了起来,迷糊地说道:“真好,有饭吃了。”
这三个月以来,乐凝妙确实瘦了很多,一张瓜子脸瘦得薄薄的,秋波盈盈的杏目更是大的出奇,尖尖的下巴我见犹怜。
月银羯抱着她,感觉像在抱一只小猫咪。
他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桌上的菜品精致玲珑,色香味俱全,乐凝妙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了起来,趴在桌上便开始感激涕零地大吃特吃,一边吃一边诉苦:“月,镜壁下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每天除了吃鱼还是吃鱼,要不是你每天送我的糕点还能给我点安慰,我怕早就饿死在镜壁下面了。”
“慢点吃,”月银羯为她倒了一杯茶,“又没人跟你抢。”
乐凝妙依旧狼吞虎咽,口齿不清地说道:“不行,我要把这三个月没有吃的东西全部都吃一遍,好补偿补偿自己。”
然后,她便以神奇地速度将桌面上的东西给一扫而光了。
吃饱喝足后,乐凝妙懒洋洋地倚靠在月银羯的怀中,问起了正事:“这几个月,兵器和火器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一切都步上了正轨,现在慕容晔已经集齐了上百万大军,打算下个月便领兵出征。”
“这么快?”乐凝妙惊讶地说道,“那慕容晔承诺的钱付了没有?”
“已经付了一半,慕容晔说剩下的一半等兵器全部制造完成后再支付。”
“也行,”乐凝妙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一个事情,“直至现在,无上神教还在支持慕容晔?”
月银羯点了点头。
乐凝妙疑惑地蹙眉:“无上神教到底是怎么想的?慕容晔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选好一个继承者,最好是年纪小好愚弄的,这样才能牢牢地被他们掌控在手心。”
说着,她顿了顿:“难道说他们现在已经选好了?那到底会是谁呢?慕容晔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皇室的那些人都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前后两位皇后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妙妙,别想了,西庸国的事情与我们并无干系,”他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耳朵根,“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离开西庸国,去万鬼门。”
乐凝妙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月银羯说的对。
西庸国再乱也与她无关,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自己还是赶紧率人撤退的好。
战争乃是血流成河的事,万一伤及无辜,留下了终身悔恨,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乐凝妙自诩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也没有什么解救黎明百姓的心思,这场战争是由当局者发动的一场血战,她心知自己无法改变慕容晔的想法。
而且经过了三个月的灭佛运动,整个西庸国虽说佛教几乎被灭绝了,但是灭佛运动带来的效果也非常显著,大量的土地被重新丈量,分发到了百姓的手中,而那些奴隶和仆人也脱离了奴籍,分到了土地,成为了普通的老百姓。
更别说那些好逸恶劳的僧侣们了,他们一个个被勒令还俗,在砍刀的威胁之下,他们脱离了高高在上,只能老实巴交地做一个农民百姓。
而那些从寺庙中搜出来的财物,则大大充盈了国库,成为了军政开支。
“月,那我下午便入宫求见慕容晔,跟他告辞。”乐凝妙斟酌了一下说道。
月银羯深感欣慰,只要乐凝妙不去搅和西庸国这趟浑水,他就心静神宁了。
“既然吃饱了,那我们便回去吧,下午你入宫,我吩咐人收拾东西,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离开西庸。”
“好。”乐凝妙点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下了酒楼,酒楼外面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像是一团团棉絮一般,从天空飘了下来,整个天际灰蒙蒙地,如同浑浊的大河。
月银羯伸手撑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遮在乐凝妙的头顶。
乐凝妙披着一件淡青色的披风,披风上面绣着几朵白色的寒梅,看起来秀丽无比,她小心地掀开披风上了马车,坐了进去,然后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哈气。
月银羯收了伞进了马车,见乐凝妙白皙的脸冻得如同雪中的山茶花一般,赶紧将她搂到了自己暖呼呼的胸口,伸手夹了几块炭火放进手炉里,又将手炉外裹上了厚厚的棉套,递到了乐凝妙冰冷的手中。
修习鬼术的乐凝妙身体本就偏寒,这会儿靠近了月银羯,暖和得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一样,眯上了眼睛。
大抵是因为吃得太多了,不一会儿,乐凝妙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鼻尖依旧是好闻的薄荷香,乐凝妙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睡着的月银羯,唇边缓缓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
月银羯睁开眼睛,伸手搂住乐凝妙的腰,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乐凝妙轻笑:“我方才在想,大抵岁月静好,浮生若梦,也就是如此了。”
“是啊,”月银羯搂紧了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娇妻在怀,富贵在手,大抵人生若梦,也就是如此了。”
“真希望这梦可以做到下辈子,”乐凝妙依恋地说道,“呵呵,瞧我说得什么傻话,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你若相信有来生,那我来生一定相依相随。”月银羯郑重地承诺道。
床帐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乐凝妙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只见窗外灰蒙蒙一片,大片的雪落在地上,反射着白色的光,令这样的夜晚显得非常明亮。
“下午见你累极了,我便没有唤醒你,陪你一起睡下了,进宫面圣的事,明日再去也不迟。”月银羯将她的胳膊放回了被子里,生怕外面清寒的空气冷到了她。
“我知道你怜惜我,”乐凝妙又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这样睡懒觉的滋味也很不错。”
“睡懒觉的滋味虽然不错,难道你不觉得做点别的更不错吗?”月银羯坏坏地说道。
乐凝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三个月真是把你给饿坏了,是我不好,那今夜为妻便好好补偿夫君吧。”
“娘子真是体贴入微,为夫好生欣慰。”说着,月银羯便压了下来。
两人晚膳也没用,翻云覆雨了大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乐凝妙心想,这风流快活的事儿还是要经常做的好,免得隔得时间久了,把对方憋得无比生猛,简直就像是一只多年不吃肉的老虎一样,让她真是不胜腰力啊。
第二日,乐凝妙睡到辰时才醒来,急匆匆地洗漱完毕,用了早膳之后,便上了马车朝皇宫行去。
到达皇宫的时候,早朝刚下。
乐凝妙进宫后,不期然又遇到了温志威。
见乐凝妙来访,温志威有些意外,随即行了个礼开口说道:“长公主殿下请随咱家来吧。”
“多谢温公公了,百忙之中还要叨扰温公公为本宫带路,本宫实在是过意不去。”乐凝妙从袖中抽出几张银票递给了他。
“这是咱家应该做的,长公主殿下不必客气。”温志威颔首,尽职尽责地在前方引路。
这是乐凝妙第三次来西庸国的皇宫,银装素裹下的皇宫非但没有显出几分精致华丽,反而越发显得荒凉萧索了。
若说皇宫是一座坟墓,那么白雪便是一层孝布。
两人行走在弯弯曲曲的长廊中,能听到的唯有彼此的脚步声,那些宫人们一个个垂首不言,像是蜡做的人像一般。
一炷香的时辰后,乐凝妙来到养心殿的门外,外面的太监开始高高唱和:“东倪国摄政长公主到!”
“进来,咳咳。”慕容晔的声音有些虚弱,伴随着一阵咳嗽声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深冬最后几片黄色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到了乐凝妙的脚边,令她突然想起了一句悲伤的诗: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还有不到三个月,他就会毒发生亡,不知为何,乐凝妙心中竟会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莫名伤感。
有时候生命多么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
慕容晔纵然身登九五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要灯尽油枯?
一个宫人赶紧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乐凝妙进了殿内,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交给了一旁的宫女,走到慕容晔的面前行礼:“参见陛下,祝陛下千秋万岁,永享仙福。”
“坐吧。”他摆了摆手。
乐凝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过宫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发现慕容晔的旁边竟然站着白华。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随即放下了茶杯,故作镇定地说道:“陛下,敢问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