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朗接过一旁的侍从地过来的手帕,手忙脚乱地擦拭干净了下巴与朝服上的薯粉汁说道:“骁王教训得极是,下官失仪了。只是因着许久未见二殿下,又是初来淮南一切毫无头绪,便是几日难以成眠,听说二殿下赶回来了,便是一心想着早些见到殿下,倾听聆讯,也好早日有些头绪……”
说话间,王玉朗踏着小步跟在了骁王的身后,一路入了军帐。
骁王命一旁的肖青拿来了淮南的布防与粮仓的地图,一并呈给了王玉朗:“这些是淮南安身立命之本,现在都是要交给王驸马了,趁着本王在,还请王驸马过目,若是有不妥需要重新布防之处,还请驸马自行调整另外各个地方官吏的名册也在这里,若是驸马带了顺手好用的帮手,也可自行安排着他们的去出。”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地方也是如此,王驸马毕竟新官上任,若是不带些帮手幕僚只怕也是难以打开局面。
没想到,王玉朗听了这话,却是摇了摇头:“皇上倒是为臣指派了些户部理帐的能人,可是下官却是一个都没有带,只是带了两个书童来此。倒是省了调任的麻烦。”
骁王闻言一挑眉,略带差异地看了王玉朗一眼。
王玉朗掏了那沾满薯粉的手帕,又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下官得到了圣谕后,家父耳提面命告诫过,治国不但在于创业,还在于守成。下官的才识能力和骁王比简直是萤火之光比之于皓月,所以愿意学那前朝的贤相曹参,萧规曹随,淮南的一切政令体制皆是不变。”
骁王闻言挑了挑眉,半眯着深邃的眼儿,若有所思地看王玉朗,突然说道:“驸马爷手里的娟帕针脚倒是细腻,巾角又是有个篆体的小字,一看便是闺房里得趣的小女儿定情之物,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总不会是本王那粗枝大叶的妹妹吧?”
王驸马似乎也没有想到骁王突然问道了这里,汗意更是汹涌,心知也是瞒不过,便是略为难道:“乃……乃是府上一位新进侍女所刺,若是骁王喜欢,下官只管叫她再绣一个好了。”
骁王嘴角慢慢漾开了笑意:“驸马爷倒是深得女人的眼缘啊,手里的巾帕总是没有短缺的时候……”
王驸马似乎脸色都变了,压低声音道:“也无非是些个妄想着高升一步的侍女罢了,不过公主虽然是不大计较这些个……她现在正是身子不爽利之时,见天儿的发着脾气,还请……还请二殿下不要再公主面前提起,免得她动了肝火……”
骁王也是懒得再听他的那些个府宅子里的碎皮陈康的艳事,似乎也是对这窝囊妹婿失了兴味,开口道:“驸马爷若是没了别的事情,还请回吧,本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王玉朗闻言,连忙起身作揖,然后便走了出去,待得他出了军营,上了马车,脸上的汗意都没有消失,脸上泛着一层湿漉漉的油光。
待得他上了马车,放下了遮挡的门帘,脸上那谦卑的神色才算是渐渐消散。
沾了芥水的巾帕也被扔在了一旁,毕竟那样的巾帕倒甚是刺激,稍微挨着一点脖子上的肌肤,便是辣得满头冒汗。
虽然准备的万分周全,可是方才有一刻,他倒是真被骁王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没了底……幸而是准备了,不然在这个城府极深的骁王面前“藏拙”还真是有些吃力呢……
想到这,王玉朗微微一笑,带得眼角的疤痕微微泛着狰狞……
骁王走后,淮南的一应事务都转移到了驸马王玉朗的手上。淮南的政官武将体系初时还担心驸马新官上任三把火,让人诧异的是驸马居然萧规曹随,一切沿用骁王的政令和体制,手段颇为温和。淮南官场很快就安定下来,一切渐渐趋于平静。
乐平公主到了驸马府后,想起前些日被飞燕唬住的一幕,心中分外的不舒服。她和飞燕也是认识许久了,从来都以为飞燕是个贤淑守礼但是性子软弱的女子,除了猎场那一次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外,平时都是温婉的性子。
乐平从未拿她当过长辈看待,说话时也是从来不太客气的。上次开口请飞燕认下她的孩子,乐平觉得自己已经很是委曲了,结果却是让二哥给搅和了。二哥走后,本以为自己可以在骁王府做主,没想到居然被飞燕疾声厉色的挡住了。每每想到这些,乐平就是有些气恼。
这日乐平正在府中闲坐,突然接到驿站转来的母后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展开一看,开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臭骂。沈后从骁王处得知乐平自己离开骁王府,和王玉朗同回驸马府,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这边想尽了办法,动了无数手脚来为她遮掩,只盼着能瞒过皇帝和朝臣的耳目,顺利处理掉孽种。自己的女儿到好,挺着肚子居然就跟着驸马回去了,生怕驸马不知道自己怀了野种,给他王家带了一顶又大又绿的帽子。
饶是沈后跋扈惯了的人,都觉得以后在王相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信中满篇都是沈后怒骂自己这不长脑子的女儿的肺腑之言。信的末尾却是交代了一项机密,叫乐平在即将要来的“那个人”前收敛些脾气。
乐平对前面的话是一眼带过,半分都没往脑子里进,看到最后一句倒是眼睛一亮,只觉得这舒心解气的时节倒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