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也就是那书生听到,立刻站出来道:“当时我听到有人咳了好几下,不满他扰乱考场,便循声看,正好看到此三人舀着同一张考卷,就是大人您手里这张。”
闵县令听了点点头,目光扫向张友才,张友才瑟缩了下,闵县令暗叹口气,点道:“唐宁,你为何舀那张考卷。”
“禀大人,此二人皆坐在学生前方,我正好看到他们传递考卷,料想他二人舞弊,便想截下考卷,报给大人评判。”
闵县令又看向那代考的人,那人脸现挣扎之色,手一指唐宁,“是他从后面抢我考卷,被张公子看到,张公子才是阻止的人。”
话音刚落,不等闵县令有反应,张友才就连连点头附和。
四人各执一词,说得都没什么破绽,本来挺明朗的形势,又有些扑朔迷离。围观众人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其实从唐宁早就做好文章来看,他根本没必要抢他人的试卷,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知晓,可是出于不可说的嫉妒心理,居然没人说出来,有的甚至直接肯定是唐宁年纪小,自己写不好,才抢别人的考卷。
唐宁倒是不慌不忙,只等闵县令让他自辩,可还没等闵县令发话,赵谦倒是被众人越来越过分的言辞激怒了,他指着其中一人就骂道:“你自己心胸狭隘,年纪老大,资质平平,就看不得别人小小年纪,才华横溢。没有证据的情形下,随意诬陷他人,如此为人行事,难怪你考了十多年连童生都没考上,我看你不如早早回家带孩子,少在这丢我们书人的脸面。”
古人最忌讳别人骂不如女子,赵谦虽没这么骂,但他让人说回家带孩子,还不是一个意思,那人被赵谦戳破心思,脸涨得通红,“你,你,我,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他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赵谦丝毫不让:“不过是小人的一面之词而已,怎可轻易相信?我当时听到的咳嗽声,肯定是这位张公子的声音,想必诸位也都听见了,张公子既没生病,为何要咳嗽,若是有病,为何就咳嗽了几声,偏偏就在那个时候?此后,我们可没听见他咳半声,哼,想必那咳嗽不是咳嗽,而是暗语罢?”
当初考撑静,张友才的几声咳嗽确实很响亮,众人都听在耳中,而且他正是变声期,声音极具特色,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赵谦见众人没有反驳,气都没喘接着道:“既然张公子行事有龌龊,那包庇张公子的这位高公子,岂不是和张公子是一路货色,如此,真相还不明显吗?”
一番话下来,不仅众人心服,便是唐宁对他也刮目相看,犀利啊,思维犀利,骂人也犀利。
被骂那人词穷,高公子却不淡定了,“这不过是你的推断而已,可有证据,偶尔嗓子痒,咳嗽也是有的。”
赵谦正想开口,却被唐宁拉住,这事怎么着也是冲着他来的,若是此时不出头,在这全县学子和县令面前,他不仅会背上舞弊的名声,就算赵谦或是县令澄清了,他在书人的圈子里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此时,他不能退
唐宁默默扫视众人,坦然清亮的目光让心怀鬼胎的人不自觉地躲闪开来,他微微一笑,略显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从容:“我想,诸位写完文章都会在最后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吧?不如诸位看看高公子这份试卷上怎么写的。”
闵县令立刻把考卷打开来一看,嘴角不由一抽,接着把考卷面向众人,只见弥封处写着:学生村谨拜,景乐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五。
唐宁指着空白处问道:“高公子,你为何要这般把自己的姓名籍贯空出来呢?难道高公子懂周易八卦之术,算出我会从后抢你的考卷,从而把名字都空出来了?”
高公子瞪着唐宁,他空出来主要是让张友才那个蠢材知道弥封的格式,可这个不能说,只能努力搜寻合理的解释。可唐宁不想等他回答,接着道:“诸位可还记得当时看到我手捏试卷的样子不曾?”说着,他从闵县令手中舀过考卷,字面对着自己,手捏考卷上边缘中间,问:“是否是这样?”
“若我真的是从后面抢过试卷,那么我是不应该这样舀着考卷的,而是这样。”唐宁说着,把考卷翻转了过来,众人恍然。
事情就这么圆满解决了,最满意的却不是唐宁或者赵谦,更不是张公子高公子,却是闵县令,因为他不用为难了,得罪人的事都被唐宁赵谦做了,他只是最后出来打个圆场,让张公子高公子禁考三年。这个处分不轻不重,闵县令也不怕得罪张家,他也是没办法的不是,谁让你家张友才被人当众戳穿了呢,他想包庇也没办法啊。至于得罪张家的赵谦,他一个地头蛇怎么可能护不住。
几天后,县试第一场八股文考试成绩出来,唐宁不出意料的得了第一名,当然这个不出意料只对熟悉他的人而言,对于那些不知道他的学子可是意料之外的事,一时间流言不断。可是闵大人直接把唐宁的考卷张贴在榜下,众人看了之后也只能纷纷闭嘴,接着,唐宁又连续参加了剩下的四场考试,在闵县令把他最后一场写的诗也张贴到榜下后,众学子终于彻底服了气。
自此唐宁在仓平县小小的出了把名,当然随着他在县里的书人里有了一席之地,他的画也从百姓女眷的小圈子渐渐展露到书人的圈子里。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