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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出了门直接去了赵谦的府上。
“你又没有罪,为何要躲出去。那些人欺人太甚,钱文林那老家伙都六十了还有脸纳十六的小妾,老不羞的,我明儿一定要弹劾他。”
赵谦不懂政治,但他是典型的封建社会教育出来的文人,在他看来,唐宁不过是有个雅痞而已,不要说触犯律法了,便是道德规范都管不了他,而一直对唐宁口诛笔伐的钱文林在道德上反倒十分不正经。
唐宁苦笑了下,嘴上托赵谦照顾家里,心里却知道指望不上赵谦,他这次来只是单纯的辞别而已。
在赵府留了饭,唐宁辞了赵谦又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唐宁坐在马车里沉默了许久,终于吩咐车夫去林府。
唐宁原以为林清羽生病只是个由头,却不想林清羽真的病了。
林清羽倚在床头,不住的咳嗽,等一阵猛地咳嗽过去,接过唐宁递上的药喝了,方才缓过劲来。
唐宁这才把来意缓缓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劝林清羽好好保重自己。
唐宁有些愧疚,原本有自己在身边,林清羽好歹有个帮手。现在自己离了京城,林清羽周旋在凤雏和凤维之间,不知有多艰难。
林清羽听了,反倒神色淡淡,好似他早就猜到这个结果。
“这样也好,原本我就打算待你儿子大些了,让你带着他外放历练的。当初我也是跟着父亲走了不少地方之后,才明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用意。如今不过是提前几年而已。”
唐宁蠕了蠕嘴唇,那天在大皇子府上他就准备劝谏林清羽注意和两个皇子的关系的,谁知出了那样的事,现在再说这些话,就更不好开口了。可是,他如今就要走了,此时不说日后恐怕更没机会了。
林清羽却假装没看到唐宁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继续说道:“不过你还年轻,总是少了几分见识,有些门道一时摸不清恐要吃亏。我这里有个幕僚,名叫顾远山,字延年,年纪大了想要回雍州老家。正好我把他派给你用三年。
咳……,他跟着我多年,是个聪明人,他要为子孙打算,定会全力辅佐你,然你可以用他却不能倚重他,到底不是你的人,少了忠心……你也该找些自己的幕僚了,不要缩手缩脚的考虑太多,天底下就没有天生十全的幕僚,你看着合适就收拢过来。他们许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时间久了,经了事,方可得到真正得用之人。”
唐宁忍了忍,终是低头一拜,“是,让您费心了。”
林清羽看着唐宁清澈的眼眸,心中一万个不放心,当初他出门历练时还有父亲在身边关照,父亲出生名门,在官场有祖辈打下的基础,即使这样,他们在外放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唐宁什么都没有,虽在京中有人护着,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又是被贬出京的,前路是可以预见的坎坷。
原本他就对这个唯一的外甥很是爱护,待那日事出之后,唐宁毫不犹豫的牺牲,更是让林清羽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是血亲。
他们是最亲的亲人,林清羽很是不舍得看着唐宁,心里有许多话交代,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经历的经验教训一下子灌进唐宁脑子里。
可惜他身子不济,刚刚喝了药,这会有些昏昏欲睡,只得挥挥手道:“去吧,路途遥远,你早些准备,我让林忠跟你回去帮忙收拾行李,你可找他打听延年的事。延年这次是举家回乡,你要赶着上任不必等他,他收拾好了自会跟上。”
唐宁心情沉重的回了府,一夜无话。
第二天,唐宁便接到了吏部的调任文书,还好用词只是平调,不是贬谪,面子上过得去。
那些追着这件事的人见皇上发了话,纵有不满也只是暗地里嘀咕几句,便把注意力转向已经掐起来的朝堂,随后唐宁这个引起两派争斗的罪魁祸首便被人遗忘了。
因此,唐宁离京的时候十分冷清,除了家人和挚友,没有一个同僚送行。
唐宁一一看过程先生、林清羽、吕大夫、吕太医、赵谦等人。微微皱着眉问:“钰儿呢?”
程先生道:“我出门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哭,恐怕还在怪你不带他呢,哎,你这一走,他身边就只剩我们几个老头子了,他一个小孩难免寂寞。”
唐宁失望地点点头道:“先生多带他出去走走,多结识些同龄之人,他真是贪鲜的年纪,很快便好了。”
众人又和舒鸿宇说了几句话,又送了一程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唐宁带了两辆唐木特制的马车,他和舒鸿宇坐进其中一辆,另一辆留给在前面驿站等着的谢白筠和墨一,还有几个仆从分别坐进装着行李的普通马车里。
唐木和唐宁两人为了设计这种马车没少费心思,最大程度的利用了空间,同时也保证了舒适度,比一般的马车平稳多了。
马车顶为了排雨做成了尖顶,尖顶下面的圆锥形的空间比较大,放着大件的东西,例如被褥,枕头。
而马车壁用的是坚硬又轻便的木材,做了两层,隔热又保暖。唐宁品级不高,马车大小不能逾制。但是最外面一层马车壁可以平放下来,掰开车壁两角内扣的两个木棍,就是一个桌子,若是在野外用餐,这个桌子可以放不少东西,干净又省事。
车里面更是被掏了各种抽屉,暗柜,车地板中间有一块方形木板是活动的,可以拉上来形成一个小几子。
马车里的两人没有说话,还都沉浸在刚刚的离别气氛里。不知走了多久,外面的景色越来越空旷,房子越来越少。
舒鸿宇见唐宁依然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想到当初马车做好后,唐宁笑说,要是能在马车里煮上花茶,边喝茶边看着窗外风景,该是何等惬意。
舒鸿宇立刻伸手拉出车底板中间的活板固定好,转头在车壁上面找到一对拉环,伸手拉开,像是在车壁上打开了两个门,里面上下两层小柜子上是卡槽固定好的一套茶具。
这个卡槽颇有讲究,需要人双手齐用才能解开,这是为了让车里的东西不被颠坏,唐木想的主意。想要享受就不能怕麻烦。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猛地一个颠簸,伴随一声轻叫,舒鸿宇猛觉不对,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唐钰,双手还抓着卡槽,头就转过去,就见一个小身影从车顶开的门滚下,而唐宁在舒鸿宇反应过来之前,猛扑过去,一把抱住唐钰。
只是马车仍然在跑,唐宁根本站不稳,被唐钰猛地一冲,背就狠狠撞在拉起的几角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唐宁疼得眼冒金星,舒鸿宇顾不得价值千金的玉壶,一掌把小几拍回地板上,一手接住唐宁,让唐宁靠在自己怀里。而唐钰连滚带爬地从唐宁怀里爬出来,看唐宁疼得脸都白了,吓坏了,知道自己犯错了,连忙含泪问:“爹,你怎么样,伤着了哪里?”
唐宁疼得不能动弹,靠在舒鸿宇怀里直抽气,好歹缓过一阵后,才恨恨瞪着唐钰道:“你怎么在这里?”
舒鸿宇见他缓过最疼的时候了,这才伸手扒开唐宁衣服。
唐宁这下顾不得唐钰了,连忙拽着自己的衣服道:“你,你要干嘛?”
舒鸿宇轻声道:“别动,我看看你伤势。”说着把唐宁轻轻翻了个身,手里却坚定地解开唐宁的衣服。
唐宁刚刚只是一时慌乱,此刻回过神,脸色微红,任由舒鸿宇脱了衣服。
唐宁趴在舒鸿宇怀里,背正对着唐钰。唐钰看到唐宁雪白的背上一大片青紫,青紫中间却是一块醒目的红色,冒着血丝,正是被蹭掉了一块皮。
唐钰睁大了眼,倒抽了口凉气,眼里立刻水汪汪的,哭道:“爹爹,钰儿错了,钰儿再也不敢了。爹爹,你疼不疼,钰儿给你吹吹。”
说着,小脑袋伸过去,却被舒鸿宇拍着额头推开。
唐钰眼泪汪汪地看着舒鸿宇,只见舒鸿宇沉着脸道:“吹也没用,现在知道后悔了,早上哪去了,不听话的孩子该打!”
唐宁怕舒鸿宇吓着孩子,连忙伸手拽拽舒鸿宇的袖子道:“扶我起来,我左手像是扭了。”
舒鸿宇顾不得唐钰,让车夫停车,自己轻轻抱起唐宁坐下来,见唐钰还站在那好不委屈,没好气道:“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去后头找到我的小厮,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唐钰接了话,二话不说,抹了眼泪就下了车。
很快,唐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