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敏之,我听说丁家的信物无人可以模仿,那个唐宁我也听说过,是个难得一见的三元及第。世子殿下到现在还在追捕他,郡主说他逃到西边去了,这会怎么可能出现在江南。
至于为什么你外公还在用莲花玉佩,我倒是能理解。哎,年纪大了就不喜欢新鲜玩意儿,老人哪,都念旧。”
“对对对,”唐宁连忙换个谄媚的模样附和道:“我外公这两年身子不太好,脑子总是犯糊涂,可能不记得莲花玉佩已经弃用了,还习惯往身上带。”
丁敏之被这一老一少说动,想想竟觉得真是如此,何况顾远山是忠王世子信任的人,他不能不给面子。只是他刚刚还说的信誓旦旦,这会有点下不来台,只得板着个脸。
顾远山人老成精,小屁孩这点心思哪看不出来,从善如流地道:“得,天色不晚了,前线粮草快不够用了,我们还是加紧出发吧,误了大事惹得世子殿下责怪就不好了。”
丁敏之想想凤雎那阴沉的脸,背上立刻汗毛倒竖,赶忙吆喝着走人。
一行人花了一天才赶到前线大营,唐宁这一路上一直在试探顾远山,而顾远山一直表现得十分友好。唐宁再三揣摩,终于一狠心主动跨了一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林清羽的判断。果然,他押对了,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应,两人很快达成共识。
在这将近一千人的运粮大军到达京郊大营的时候,顾远山果然把这些人拆开,分配到各个粮仓,这也是唐宁要求的,直到这时,唐宁才算松了一口气。
深夜,墨一就背着唐宁悄悄离开大营,而舒鸿宇则守在原地。
按照原计划,墨一很快找到附近通往皇宫的一个密道,这个密道是墨一亲自挖的,谢白筠在京城几十年,挖了不少密道,都是为了防止昆南有什么异动他好脱身,这会正好用上了。
唐宁跟着墨一不知走了多久,感觉这通道长的没有尽头,走得他腿都酸了,才看到了出口,刚出去就赶上清晨第一缕阳光,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竟走了一夜。
“这是哪里?”唐宁环顾四周道。
“皇子小时候住的地方,这屋子以前是给主子用的。”墨一又指着隔壁道:“那边是二皇子的院子。”
“这边好像没人,我们避开点人,去正殿吧。”唐宁道。
“二皇子院子有去正殿的密道。”墨一对皇宫的密道如数家珍一般道。
唐宁无语,谢白筠这凤雏是属穿山甲的么,这么会挖地道。
墨一带着唐宁一边走密道,一边解释道:“这个密道不是主子挖的,在主子小时候带着我们一起把皇宫的密道都找了一遍,这是我们找到的第一条密道。”
当凤雏看到唐宁从柜子里出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他跟谢白筠自有默契,这两天他一直刻意守在这个出口,“墨一,是谢白筠派你来的?”
墨一颔首,又恢复了隐卫模式,唐宁上前道:“殿下,好久不见。”
这次凤雏惊讶了,道:“唐宁,唐子安?”
“正是下官。”
“你怎么在这?”
“殿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有个计划……”唐宁长话短说,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
“不行,我不会逃走的,我是这座皇城的主人,怎么能丢弃我的子民逃走?”没想到凤雏一口气回绝了。
唐宁万没想到凤雏竟然不同意,在他的印象中,凤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甚至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没想到事到临头,凤雏的风骨让唐宁刮目相看,原来这个城府极深的皇子也是有热血的。
唐宁没有再试图劝说什么,而是看着凤雏召集人手安排下去,为即将到来的挑战,或者说机会放手一搏。
唐宁是秘密来的,计划很隐秘不能泄露,所以他一直都躲着人,只除了林清羽。
林清羽看到唐宁的时候,竟然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很好。”
唐宁明白这几个月林清羽对他的担忧,他笑笑,安慰道:“是的,我很好。”
接着唐宁把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简单说了说,又详细说了他和谢白筠的计划。
林清羽点点头,突然道:“你要不要见见德贵妃?”
唐宁一愣,才道:“她在这?”
林清羽把他带到一个偏殿,唐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疯婆子居然就是他曾经画过的雍容贵妇。
疯婆子一看到唐宁就扑上来,使劲得磕头,嘴里嚷道:“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求你放了我吧!我该死,我该死,是我害了姐姐!哈哈,我罪有应得,我有报应啊!哈哈!”
突然,她又站起来,冷冷道:“胡说,林宛瑜该死,她不死,我怎么能进宫,怎么能做贵妃,做太后?有她在,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她的,她凭什么!我没错,我没错,要得到什么就要去抢,凭什么不抢!我的一切都是我努力得来的,我问心无愧!”
唐宁诧异地看向林清羽,“她疯了?”
德贵妃突然又倒地哭道:“儿啊,儿啊,凤维啊,我的儿啊,母妃在这里啊!”
林清羽讥讽道:“她不疯也得疯。”
唐宁原本还想质问德贵妃当年的事,看到她成了这个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她现在这个下场,比让她死更难受吧。
唐宁还看到了水明轩,他想上前问问家里的情况,林清羽说他派人去状元府的时候,府里已经没人了。唐宁估计应该是水明轩把人安顿好了,只是他不能出现在人前,唐宁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他恨不得一眨眼就到了晚上,或者第二天,什么事都过去了。
终于夜还是慢慢沉了下来,月亮如明镜一般高悬在空中,周围一片死寂,如暴风雨前般宁静。
凤雏带着人站在皇宫最高的塔楼上眺望,乌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生怕错过。
突然一声闷响炸开,仿佛天都被炸裂了般,紧接着又是几声闷响连续爆裂,就像过年放的爆竹一样。
很快冲天火光伴随着浓烟冲上云霄。
凤雏激动道:“好,好!快,传令下去,依计行事。”
唐宁看着远处被浓烟遮了一大片的天空,紧张的发抖,舒鸿宇配的几十大车的药起效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逃出来。
他们当初运来的根本不是粮草,而是舒鸿宇配好的毒药,那种毒药非常易燃,能点燃整个粮仓,而且燃烧后会产生大量有毒的浓烟,并且扩散得非常快,虽然不能致命,却能熏瞎人的眼睛,让人呼吸困难,产生短暂的昏迷。
而在江南后方的谢白筠,会从符嘉言撕开的裂口,如一柄利剑,神速插入敌军前线,杀他个措手不及。
于此同时,在渭海一直稳扎稳打的夏侯淳,也绕过直隶,正在连夜赶路,突然前方斥候回报道:“报——,将军,前方出事了!”
夏侯淳拿出在琼京淘换来的望远镜,跃到树上一看,之间天际线处几缕白白的烟,在月光照耀下分外显眼。
夏侯淳判断了下方向,立刻下令道:“急速前进!快!”
而此时凤雎咬牙看着一片混乱的大营,气得眼睛都红了,偏偏旁边衣衫不整的凤维还不怕死地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凤雎你要造反不成!”
凤雎恶狠狠瞪着凤维,手在腰间刀柄上按了又按,才克制着没把这个草包一刀结果了。
他咬牙切齿道:“带上你的人马,全力攻城,那些粮仓别管了,所有人避开那些烟雾,听我号令,攻城!杀!”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凤维被凤雎瞪得清醒了几分,也发现情况不妙,面对突发状况,他也没什么主意,只得听凤雎的。
京城外围本来就被凤维掌控住,现在他们要打的就是皇城内城,镇国公带着一万人马,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皇城所有人只要能动弹的都上了城楼,那些平时藏起来的先进武器,投石机也一夜之间冒了出来,加上老镇国公经验丰富,皇城一时还拿不下来,但是过了今晚可就难说了!”
凤雏听着底下人汇报,腮帮子咬得死紧道:“一定要撑住,只要撑到谢白筠到了就好了。”
不知不觉,月亮不见了,太阳慢慢爬上地平线,奋战了一夜的人精疲力尽,但是还是没看到昆南绿色的大旗,凤雎是十万大军拖住了谢白筠,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突然后方突然传来一片震动,凤雏脸色一变,第一次失了镇定,脱口道:“后门怎么会有军队,这声响绝对是骑兵!难道凤雎突破老国公的防线,绕道北门了么!”
“可是我们人都在南门,北门根本没有任何防守!”底下的大臣绝望得喊道。
“难道天要亡我大昭吗!”
“不!殿下,不是!”
唐宁眼神一向好,听力也好,他细听觉得这种震动不像是凤雎率领的软绵绵的南方军士能踩出来的。这种远远传来的气势,更像是威武雄壮的北方骑兵那种特有的铁骑踏出来的。
唐宁转身手脚并用爬上塔楼顶上远眺,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激动地朝下嘶吼道:“殿下,是黄色的旗帜,是守边的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哈哈哈哈!”
唐宁再也控制不住大笑起来!
凤雏也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林清羽也笑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胜利就在眼前!
公元744年,景乐皇帝驾崩,传位与嫡子凤雏,大昭经历了大灾和叛乱,凤雏平乱并登基。
公关745年,改国号为泰安。
泰安元年,帝下旨斩忠王并其世子,禁先帝长子凤维,诛其党羽。
自此大昭六十余载太平盛世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