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和你关系不错?”孙济世难得压低了声音,这般神经大条的人也会有小心的时候。许是战场上养成的习惯,生活中的陆危楼很少和人亲密接触,刚才他落座前却拍了下云渊的肩膀示意。
“友人。”云渊点了点头,陆危楼和他交浅言深,算是友人吧。
“天下最难搞的人都和你关系良好,你说你厉不厉害?”孙济世眨眨眼,解释清楚了一切。
因为这个觉得我厉害?真是个奇葩。云渊哭笑不得,干脆呛了回去:
“那你算不算难以相处呢?”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难相处的,不过看你顺眼,嗯。”孙济世思考了一秒钟,毫不脸红地承认了。
“你家祖上似乎是医家的?”孙济世随口问道。
“嗯,不过我觉得医家要无欲无求,不适合我。现在看来,是我想左了。”云渊看着孙济世,对方很执着于食物?
“你没想错。”孙济世白净的手指端起了酒杯,翻转间竟数倒下,换成了白水。这话刚一出口,那胖胖的滑稽身躯竟给人严肃的感觉。
“本就该无欲无求的,至于现在,我只是在正常饮食而已~”下一秒他又便回了原本憨厚中透着狡诈的模样。
这种食量是正常?明明文位越高,对食物需求越少吧?云渊这么想着,却没点破,他也不扯回那样凝重的氛围里。每个少子,都是有故事的人。
“为什么喝白水?”少子的聚会,档次不可能低。这里的美酒随意拿到一个酒楼,都是天价。是那些好口腹之欲的人,绝不会放过的存在。
“水吗?”孙济世喃喃了一句,捏住杯子的手更加用力几分。
“若是看过那番场景,若是上过战场,便会懂了。”
“小子,我一直觉得,从战场下来还能坦然自若地喝酒的,有两种人。”孙济世席地而坐,竖起两根手指,斟酌着自己的话语,表情难得认真。
“一种是将万般苦痛宣泄于外,一种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两者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疯子自虐的做法。”孙济世再次扫过了他之前提过的三人,肉肉的嘴角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
“少子,也不外如是。”
“怎么说?”云渊并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但此刻他问了出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提到战场。
“你觉得你伟大吗?或者你觉得你自私吗?”孙济世不大的眼睛满是睿智,这个看上去很好相处的老实人露出了独有的风采。
“或许。”云渊模棱两可地说道。
“你觉得你自私也好,伟大也罢。只要入了修罗场,便会知道一个人,是多渺小。”
“一个人的苦痛,一个人的挣扎,算得上什么呢?”
“我人族千百年来天骄不知凡几,国士榜无双榜常常更迭,而活下来的,又有几人?”
“真不知道,明明我们修的是长生之路,怎么活得比普通人还短。”
“你想问,难道所有人都无私奉献,为人族捐躯?是的,便是如此。”
“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什么路上帮扶一位卖花的小女孩,或者善心地救济一个乞丐。”
“从踏入战场的那一刻……你便是人族的人,你活了下来,背负的是无数人的信仰和希望。那是人族的……光芒啊。”
“怎么舍得让它消失呢?怎么可能舍得?与那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总有人觉得自己足够自私,那时候才知道,你会比你想象的,要伟大的多。”
“你说呢?纵横家的少子,云渊哟。”孙济世满满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云渊沉默着没有回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话语落下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身躯都沉重了几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少子们,便是这般感受?
“你知道吗?我一向瞧不上纵横家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孙济世也没想等他回答,既然都说了,索性说到底。
“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如此,反正你还算对我胃口。”
“看那边吧。我最佩服的是兵家,第二个,便是阴阳家。那个人是阴阳家的少子。”孙济世示意云渊看向门口,此时一位女子正走了进来。
那人正是,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