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被李萱这番话说得噎得哑口无声。他作为虢王世子,身份尊贵,怎么能亲自去江南干这种体力活。离开江北彭城大军的势力范围,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中,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魄。
李萱可以,但李川绝对不敢。他只是单薄的贵介王孙,不像李萱那样学有所成,一身剑术精妙过人,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在李萱看来,你既然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说三道四?你有本事,你去营运,你能营运来更多的粮草,不要说我李萱,就是整个江北数十万军民向你低头,也理所应当的!
李萱心里腹诽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川,冷笑着。
李川咬了咬牙,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孔晟:“三妹,我也懒得跟你争辩这些。但为兄劝你还是慎重些好,不要听信一些无稽的传言,就随便向父王举荐人才。若是真的人才倒也罢了,若是让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跑到彭城来浑水摸鱼,那就丢尽了我们虢王府的颜面!”
孔晟本对李川的“挑衅”无动于衷,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因为傻子都能听得出来、看得明白,李川完全是冲李萱去的,至于自己,不过是挑事的道具罢了。
但李川在李萱那里在话语上没有占到上锋,就转而将“矛头”对准孔晟,想要拿他当出气筒、受气包——这让孔晟心里怒火渐生。
谁是鸡鸣狗盗之徒?谁想在彭城浑水摸鱼了?虢王麾下就了不起吗?老子还真的不稀罕!
孔晟眸光一冷,缓缓起身来向李川抱拳一礼:“世子,所谓江南第一才子,都是坊间市井百姓的过誉和抬爱,孔晟从来就没有如此自我标榜过。不过,孔某是朝廷册封的八品县令,也是御赐的天子门生,世子说孔某欺世盗名,那意思是说陛下和朝廷没有识人之明了?”
李川嘴角一抽,孔晟的反击噎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就没想到,孔晟竟敢当面反驳他的话!
但他旋即怒气冲天,当场翻脸:“天子门生啊……真是好大的派头!八品县令?真是好大的官位!凭你区区一个八品县令,就敢在我面前呼三喝四,孔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没有胆子,老子敢千里迢迢跑到河南来赴任?就凭你一个天生富贵的纨绔子,还敢跟老子谈什么胆子?
孔晟眼角的余光从虢王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上掠过,又将薛胜等人“看热闹到底”的神态变化尽收入眼底,心里大概有了数,声音更加清冷、也尤为针锋相对:“孔某虽然只是八品县令,但官职再卑微也是朝廷命官,世子莫名其妙当众对孔某倍加羞辱,对陛下钦点我为天子门生更是冷嘲热讽,在孔某看来,其实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了。”
李川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他本来是借孔晟挑事,没从李萱那里赚到便宜,就转而想借羞辱孔晟下台,结果不料孔晟连番回击,言辞犀利到位,一字字一句句都将他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里。
羞辱朝廷命官、亵渎皇帝昭命,他虽然是虢王世子,却也断然不敢承受如此罪名。
李萱端坐在那里,柳眉轻扬,优雅清秀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丝玩味的笑容来,她心里暗笑:“好一个孔晟,不愧是牙尖嘴利八面玲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把李川这个酒囊饭袋给驳得体无完肤!真是痛快!”
虢王李巨皱了皱眉,扫了薛胜一眼。
其实孔晟说得没错,他的官职再卑微,也是朝廷命官,而且还戴着一顶天子门生的花环。虢王世子地位固然尊贵,却也不能随意羞辱朝廷命官——孔晟将自己的理无限放大,连虢王一时间都没有话说。
有李辅国这个朝廷钦差在此,他不能不忌惮一些深层次的东西。李巨心里很清楚,若是他这个宗室郡王以势压人,无理取闹,羞辱一个还未到任的朝廷命官,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此刻天高皇帝远,若是真撕破了脸皮,李巨也顾不了那么多。
薛胜知道自己是时候站出来打圆场充当救火队员了。他笑了笑,朗声道:“孔县令,世子并没有指摘你欺世盗名,你莫要多想,更莫要借题发挥。不过,既然你是天子钦点御封的八品县令,又在江南广有才名,如今虢王殿下当面,江北诸位同僚在场,不如你献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
“是啊是啊,孔县令,临场赋诗一首,让吾辈领略一下江南士子领袖的风姿如何?”宣威将军杜平也附和道。
这还是薛胜等人对孔晟隐有好感,找个台阶让孔晟下也是给李川这个世子面子。否则,面对无职无权的一介少年士子,虚头八脑的宋城县令,薛胜这些江北权贵说话也不会这么客气。
李萱目光阴沉地扫了薛胜一眼。薛胜素日与世子李川走得近她是知道的,但她并不在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