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这话里其实也在暗暗点醒张巡。
你张巡不也是靠战乱起家没有朝廷昭命就自立门户的嘛,战争之时一切从权,否则,以本官睢阳太守,为什么要将军政大权让给你张巡呢?你张巡原先不过一县令,如今却贵为三军主帅,威震河南的睢阳军政长官,既然你可以,人家孔晟又为什么不可以?
张巡嘴角一抽,扫了情绪激愤的许远一眼,又冷眼望向了张果,沉声道:“张果,你如此妄言构陷有功之臣,本官难以容你,来人,且拿下张果,容本官军法处置!”
张果惶急,也就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和什么避讳了,他开口急急道:“叔父大人,孔晟心怀不轨,若是让他另立门户,将来这河南道就再也没有了您的立足之地!河南抗贼一向以叔父大人为首,孔晟一介黄口孺子算得了什么?”
张果这样口不择言,南霁云雷万春等人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都别过脸去。眸光中露出几分厌恶之色。
“奸佞小人!”许远冷笑起来。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张巡羞怒,他纵然有些大权独揽的私心,但这种私心怎么能宣之于口?被张果这一声声“叔父大人”叫嚣得,张巡脸上根本挂不住,他怒声而起:“放肆!来人,将张果推出去杖责五十,从此逐出睢阳。永不录用!“
正月十五日。正是上元节。彭城。
在国力强盛的大唐,上元节原本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上元节”的主要活动是晚上的吃汤圆赏月,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世人赏灯,猜灯谜,吃元宵,将从除夕开始延续的庆祝活动推向又一个**。
但在战时,随时有叛军进攻的危机悬在头顶,彭城官民都没有太多过节的心思。
“雍丘大捷!宋城县令孔晟率军诛杀叛将令狐潮、杨朝宗等数十人,破雍丘城!“信使一路高呼。在上元节的午后弛进街道空旷的彭城,直奔虢王府。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彭城。原本躲避在家中不出的城中商贾百姓。纷纷欢天喜地出门来奔走相告,击掌欢庆,在这令人沉重压抑的上元节中,能听到官军破贼的捷报,比什么更让百姓安心鼓舞。
凤阳郡主李萱得到消息,妩媚清秀的脸蛋上浮起一团红色的光晕,抓起佩剑,就往父王的大堂里跑。
这么久了,孔晟一直没有消息,李萱心有所念,自前些日从聂初尘手里得到孔晟的亲笔信之后,又再次获得这种好消息,纵然沉稳像她,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李萱闯进议事堂去的时候,虢王李巨正在与薛胜、杜平等人商讨如何对立下大功的孔晟予以封赏,同时安排人向朝廷报捷。
作为坐镇江北的李唐宗室,虢王李巨身兼河南节度使,河南战场的任何军事行动名义上都在他的节制之中,取得大捷自然对他是锦上添花。由此,他肯定在第一时间极尽渲染向朝廷奏报为孔晟等人请功。
目前是战时,朝廷昭命一来一往费时日久,而且还存在诸多变数。所谓河南最高的军政长官和执掌江北军大权的统帅,虢王李巨其实完全可以替代朝廷册封一些中下官职。
当然,事后要由朝廷予以追认昭命。
听到父王要抽调孔晟入江北听命,李萱认为不妥,就站出来反对道:“父王,女儿以为,孔晟志在抗贼一线,若是将他抽调入江北,不仅会让河南兵力空虚,还会寒了河南抗贼军马的心,实为不妥。“
李巨沉吟了一下,望向了薛胜:“薛胜,你以为如何?“
“下官以为郡主所言有理。孔晟年轻有为,统军有方,如今破雍丘,灭贼寇,威震河南,理当放在河南一线抵御叛军。“薛胜扫了李萱一眼,轻轻道:“下官以为,殿下不如暂替朝廷加封孔晟为虢王府典军兼河南督军使、游骑将军,同时授他致果校尉委任状三十通,任由他全权招兵聚将,于睢阳一线全力抗贼!”
薛胜完全看穿了虢王李巨要将孔晟收归己用的私心,这样的任命也算是将孔晟与虢王一系牢牢拴在一起,孔晟日后功绩越大,虢王也有功劳。
李巨闻言心头舒服,便缓缓微笑点头又向女儿李萱道:“女儿,这样的安排,你认为妥当吗?”
李萱焉能不知父亲的真正用意,但这对孔晟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无心也不能反对,只微微笑道:“父王英明!”
河南督军使是虚职,游骑将军也是虚衔。但却是正五品上的等级。短短几个月之间,孔晟就从正八品县令扶摇直上,连升三级。在没有朝廷正式册封之前,这样的官位对孔晟来说,事关正名,至关重要。
李萱扭头扫了一脸阴沉的世子李川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对孔晟一向是看不过眼,又结有嫌隙,听闻孔晟立功,他心里肯定不爽。
李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立即向虢王告辞而出。她返回自己的府上,亲笔写了一封书函,派人秘密往河南送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