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夏邑之后,张巡所属的部将情绪都变得有点低沉。察觉到军心的低靡,张巡心头更加羞恼,却也无可奈何。
受众人的压力,张巡不得不放低身段,再次派出使者向虢王求援,同时为麾下众人请功。只是虢王李巨会不会买他的帐,谁也不知道了。
出人意料的是,许远突然以巡视周遭县城的名义,暗中带着自己的家眷从人和亲卫军百余人离开睢阳,去了夏邑投奔孔晟。
张巡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早就知道许远与自己貌合神离,勉强让许远留在睢阳,还不如让他去夏邑。反正睢阳只能有自己一个声音,许远在只能成为他在心理上的障碍。
张巡麾下有些人大为不满,提出要将许远拦回睢阳,被张巡一通怒骂不了了之。
洪泽水寨。
其实在孔晟拿下雍丘城的当日,聂初尘就已经抵达了洪泽。不出孔晟的意料,南宫望已经率水寇和车门山贼离开车门山寨去了洪泽湖。
聂初尘道明来意并将孔晟的亲笔书函交给了南宫望。南宫望拆开从头至尾看完,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对于孔晟的话——认为李唐朝廷气数未尽,安禄山必死、燕军至多在两年内彻底败亡的论调,他很不以为然。
南宫望心怀大志,有逐鹿天下的雄心。他当然不是看好安禄山,而是觉得李唐朝廷有安禄山祸乱这一场,日后群雄而起,必是争霸称王的好时机,他随时在关注时局,准备像三国时的诸葛孔明一样择明主而随之,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
而且,以南宫望的判断,他认为安禄山的燕军至少能坚持五年。而经过五年的战乱,李唐国力大损,即便灭了安禄山,也会有其他人竖起造反的大旗。而这,便是他出仕的时机。
但南宫望心里更明白,孔晟这一番派聂初尘回来,明着是晓以大义劝他归附,实际上却是一种无形的要挟。他现在统率训练的这六七百贼寇,其实大多数是聂初尘的老部下。
若是聂初尘铁了心要带人走,他也拦不住。而失去了这些部曲,他一个文弱书生又能有什么气候?不要说等待时机了,怕是在洪泽湖都呆不住。
南宫望轻叹一声:“师妹,你看来对孔师弟一往情深,铁了心要跟他……”
聂初尘俏脸微红,却是毅然坚定道:“南宫师兄,孔师弟曾经为救我不惜与睢阳主将翻脸,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再有三心二意了。”
“南宫师兄,孔师弟文武双全,气度非凡,将来必非池中之物。你可记得当日师傅曾经说过,你我兄妹二人在车门会遭遇贵人,我想,孔师弟就是我们的贵人。”
南宫望深深凝望着聂初尘,心头百感交集:“我看,孔师弟别的本事且不说,这偷人心的本事是不小的。师妹与他不过相识不长,就如此心向着他……师妹,看来,若是师兄不答应随你去河南,你会怎么做?”
聂初尘柳眉一挑,却是毫不客气地回道:“南宫师兄,师妹也不瞒你,若是你不肯去,我也不勉强你。但,我会率我车门山的兄弟赶赴河南,孔师弟在睢阳势单力薄,我必须要带人去帮他。”
“师兄,我觉得孔师弟说的对,你我占山为寇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不是长法,我必须要为了手下这些兄弟将来谋一个出路。”
听了聂初尘的话,南宫望嘴角一阵抽搐,果然,果然不出他所料,孔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聂初尘来带走她的人,从而胁迫他一起上他的贼船。
南宫望心头郁闷还有些羞怒。
他认为聂初尘被孔晟当了枪使,其实聂初尘性格虽然暴躁一些,但却还是有眼光的。至少在看人上,在看待孔晟上,她比南宫望要看得准。
当然,南宫望毕竟是太注重大势和气运这些虚无的东西,而孔晟目前的底蕴和实力,也不具备让他看好的本钱。
在南宫望看来,孔晟再有本事、再天降奇才,也终归是官军的小人物。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令而已,即便在河南侥幸留下性命,将来又能有什么辉煌的大前程?
“师兄,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河南?”聂初尘有些不耐烦了。她恨不能当天就带着人、押运着洪泽水寨储存的粮草去河南帮助孔晟开辟新天地,南宫望迟迟不表态,直接让她沉不住气了。
南宫望缓缓抬头来,神色无奈:“师妹,你和孔师弟联合起来,这样变着法子要挟我,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聂初尘格格娇笑着:“师兄,这怎么能叫要挟你?孔师弟是看重你的兵法韬略,堪为军师,这才让我大老远跑回来请你共谋大业,你不要不识好人心哟。”
南宫望嘴角一抽:“孔师弟一介小小的八品县令,手下无一支像样的军马,在河南更是无立锥之地,还需要南宫望去做什么军师?”
南宫望拂袖而出:“师妹,师兄就陪你走这一遭,看看孔师弟到底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来。但是我们有言在先,若是事有不测,我可不能白白葬送了这些兄弟的身家性命,他日你不要怪我不顾师兄妹的情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