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嘴角一抽,声音老迈疲倦:“皇儿,朕已经将皇位禅让给汝,退居兴庆宫……朕只想平安颐养天年,在剩下的年月里听听歌舞,与民共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父皇,朕惭愧!”老皇帝充满怨愤和感慨的责问,让李亨有些无言以对。
老皇帝那意思是,我都已经将皇位让给你了,你还不放过我?难道非要将我这个太上皇逼入绝路不成?
“陈玄礼的为人品性,你应该了解。你想想看,若不是有人肆意妄为践踏朕的尊严,冲撞兴庆宫,陈玄礼焉能在怒极之下带甲要冲入皇城与那孔晟理论?”老皇帝冷笑着道。
李亨神色尴尬地搓了搓手,勉强一笑。
老皇帝的也有几分道理,陈玄礼的为人如何,李亨自然了解。陈玄礼虽然性如烈火,但还不至于这分寸都没有,若不是有人冒犯兴庆宫在前,他一定不至于昏了头带甲冲宫。
难道真的是孔晟擅做主张?李亨皱紧了眉头。
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孔晟或许是能做出来的,但孔晟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应该啊!李亨并不认为孔晟如此冲动鲁莽啊。
神龙卫缺马匹给养,自有户部供给,孔晟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兴庆宫的主意哟。兴庆宫可是太上皇驻跸所在,公开冒犯太上皇,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孔晟会这么愚蠢?
李亨不太相信。
李亨扭头望向了高力士。
他更加熟悉高力士的为人。此人忠诚稳重,绝不会假话。
“渤海郡公……”李亨轻轻道。
高力士恭谨地躬身见礼:“奴婢不敢当,请陛下还如昔年一样称呼奴婢力士就好。”
李亨笑了笑:“时过境迁,你已经位居三公,护主功高,朕岂能再像昔年一样戏言相称?”
“回陛下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奴婢都是太上皇和陛下的奴婢,绝无贰心。”高力士恭谨道。
李亨凝视着高力士,知道高力士语出真诚,他对皇帝父子当真是并无一丝一毫的歪门心思,忠诚之心天日可表。
李亨轻叹一声:“力士,朕与你相识相知也有数十年了,朕相信你的话。你跟朕,当真是孔晟的神龙卫假传圣旨冲撞兴庆宫吗?”
高力士没有任何犹豫,凛然道:“陛下,奴婢当面看到,那些人身着神龙卫制式的劲装紫衣,又持有神龙卫的令牌。他们假传圣旨冲进兴庆宫来,带走了太上皇养在御马苑的一百多匹宝马,声称是充为军需。”
“陈玄礼性如烈火,他带人去神龙卫与孔晟理论,却不知为何与禁军在朱雀门外起了冲突,据称伤亡数十人。奴婢不敢撒谎,还请陛下明察!”
李亨沉默了下去。
高力士不会谎,既然高力士如此言之凿凿,那便自然是神龙卫犯案无疑了。只是皇帝还是不相信孔晟能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情来,况且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力士,朕虽然命孔晟组建神龙卫,拱卫宫禁,但因为朝廷国库吃紧,朕其实没有拿出什么钱财来供孔晟所用。不瞒你,神龙卫组建至今所需经费,都是孔晟个人所出,朕没有过问,但想必不是一个数目。”
“朕心里很清楚,孔晟在长安城中商贾营运之所得,多半充公为神龙卫财孥经费。因此,朕很难相信,孔晟会为了区区一百多匹马去假传圣旨冒犯父皇。”
“况且,朕对孔晟考察多时,对他的心性多有考量,他年纪不大,却沉稳干练,对朝廷对朕忠诚不二。要他会公开犯案,不要朕不信,就是满朝文武大臣也是不信的。所以,这其中必有内情,只要朕查明真相,不管涉及到谁,一律杀无赦!”
李亨杀气腾腾地沉声道。
高力士心惊胆战地躬身下去:“奴婢明白!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孔大将军不至于如此僭越失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