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转移视线,”四阿哥沉下嗓音,“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些。从京城到江南,四处都是朱三太子一脉,光复大明江山之说。皇阿玛此次南巡祭祀明孝陵,都未能将这些声音压下去,二哥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对了,王爷,还有一事,”傅鼐猛地想起了什么,“数天前,托合齐府上处置了一具尸首,据探子来报,似乎是半夜教一辆马车扔到后门的。托合齐急招了齐世武、耿额过府商议,还把那具尸体秘密掩埋了。”
“这托合齐被人弹劾了这么多次,府上动静还这么多啊,”四阿哥一手按了按眉心,“让人去查查那具尸体的身份,再派人多盯着他们几个一些。二哥那儿若是有异动,这几个人肯定首当其冲。”
“是,”傅鼐俯身领命,汇报完所有事项后,行礼告退。
外面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四阿哥还靠在软榻上若有所思,张保给换了两遍茶,想劝四阿哥上床休息,却又一时不敢打断自家王爷的思绪。
卧房里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四阿哥猛地回过神来,张保看着卧房的门被推开,连忙退到了屋外。
苏伟睡眼迷蒙地奔四阿哥而来,连件袍子都没披,脚上的鞋也蹬反了,坐到榻子上还是一副没清醒过来的样子。
四阿哥好笑地挪到苏伟身边,展开自己披着的外袍,将两人一起包裹住,“跟爷回去睡吧,这边事儿都了了。困成这样,还费劲地从床上爬起来干什么。”
“我饿了,”苏伟抿了抿唇,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从四阿哥身后够了两块点心吃,“我刚刚梦到吃烤乳猪呢,醒来你就不见了……”
四月初,銮驾已近京郊
左都御史赵申乔的一封奏折摆到了康熙爷面前,参的是翰林院编修戴名世,“妄窃文名,恃才放荡。前为诸生时,私刻文集,肆口游谈,倒置是非,语言狂悖。”
戴名世是康熙四十五年进士,生于安徽桐城,家学渊源,虽然年过半百才入京取试,但年轻时颇负盛名,二十七岁所作时文为天下传育。戴名世少时立志修史,曾广游燕赵、齐鲁、河洛、江苏、浙江、福建等地,做古文百余篇,后由其弟子尤云鹗将古文整理刊行,取名
《南山集偶抄》。
而今据《南山集》刊行已有七八年,却不知为何又被左督御史翻出来加以弹劾。只说其中有犯上大不敬之语,更是记载了前明桂王惨死之事。
因着民间流言四起,京中又出了天地会行刺雍亲王之事,康熙爷正烦扰的厉害,见到这样一本折子,立刻发落给了刑部,令其严加调查。
四月初八,圣驾回銮
众皇子入宫请安,康熙爷眯着眼睛看了四阿哥半天后道,“你这自打建府就一直不安稳,想是府上修的不好,再让匠人重新整一整,别压了气运。回头,朕赏座园子给你,也省的你们自建的总有不周到的地方。”
“儿臣让皇阿玛担心了,”四阿哥俯身行礼,“这一次儿臣也算因祸得福,抓住了很多掩藏在京中的天地会徒众,倒省的日后再生出更大的事端来了。”
“四哥这话在理,”八阿哥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不知皇阿玛可有耳闻,近来百姓中又有了朱三太子复起的流言,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也不知是从何而起,儿臣生怕那些前明余孽再借此生事,污了皇阿玛威名。”
“如今哪还有什么前明余孽,”康熙爷歪靠在龙椅上,神色倦怠,“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利用些捕风捉影的野史评书满足自己的一腔私欲罢了,这种人成不了大事。”
“皇阿玛说得对,”十四阿哥接过话头,“皇阿玛治世清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人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花来的。皇阿玛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四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也向皇上一拱手道,“皇阿玛合该好好歇歇了,儿臣先行告退。”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要走,其他皇子也不能留下,各自行礼告退。
康熙爷靠在龙椅上,随意地摆了摆手,看神情倒似真的累得狠了。
出了乾清宫,胤禵走到四阿哥身侧,抿了抿唇道,“四哥遇刺受伤了吗?伤势可好些了?”
“无碍的,”四阿哥低头理了理袖口,“只是一点擦伤,如今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胤禵清了清嗓子,“我从江南带了上好的生筋玉肌膏,回头让小瑞子送过去些——”
“胤禵如今可是颇受皇阿玛重视啊,”十阿哥敦郡王从后赶了上来,打断两兄弟的对话,“到底是陪着皇阿玛去了一趟江南,说起话来都有底气多了。”
“胤誐,”八阿哥、九阿哥也跟了上来,二人冲四阿哥行了一礼。
八阿哥倒似带着几分关心道,“四哥的伤势怎么样了?弟弟听说,那伙刺客凶悍的很,四哥此番能逃出生天,也多亏了皇阿玛的福泽庇佑啊。”
四阿哥一声轻笑,负手而立道,“皇阿玛福泽深厚,做儿子的但凡持守些忠孝仁义,总能得些庇护的,胤祀也不用过分歆羡。”
“你——”敦郡王听出四阿哥的语带嘲讽,刚想开口,便被八阿哥举手制止。
“弟弟谨遵兄长教诲,”八阿哥微微低头,“还请四哥日后多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