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门口,夫人小姐们都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与相熟的人小声议论。
那沈芳歇自从寻了国公府这门好亲事后,没少在人前炫耀,言语间也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她糟了劫难,居然是捡拾笑话的多,同情怜悯的少,可无论什么态度,众家小姐的一致结论都是她的这门亲事悬了。
直到进了马车里,凝烟才疑惑的问:“小姐,你说那贼人怎么会逃脱了呢?之前因为河埠头的案子,成将军就受了连累,总是被刑司叫去协同查案。现在沈家母女遇劫,到时候成将军不是又要受牵连?”
知晚坦然说道:“那些贼人已经被审出是穿了兵皮子,就证明有人假冒官差行事。而且表哥说了,他们的官兵在河埠头有人犯案时,全都在营压根没人出去。这就证明,先前就有人刻意构陷表哥所在的秦家军,故意穿了秦家军的兵服犯事,还特意让人看见并留下活口,行得就是栽赃陷害之举。这次,兵营跟刑司老早就做了交接,只不过帮忙协同刑司将人押送回来而已。那贼人现在逃脱了,也跟表哥无关。”
朝堂上的事情,比府宅里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更要暗潮汹涌。此番秦家军崛起,应该碍了人眼,所以有人便闹出河埠头劫掠民女的事情,来给秦家军泼脏水。
幸好沈夫人又搞出了这样一桩事情来,正好顺理成章地证明了秦家军的清白,证实了有人假装秦家军故意构陷。
不过知晚心知肚明,这次几个贼人逃脱的时机真是太巧了,竟然愣是跟沈家的车马撞到一处。
也不知是不是表哥的安排,才能做得这么样天衣无缝。
那沈家母女处心积虑地败坏别家女孩的名声,可到了最后自食恶果,被贼人劫持而去,也不知她们母女二人会不会悔不当初。
只是沈家好不容易谋得永宁国公的这门姻缘,怕是要保不住了……
就在沈家母女被掳走了第二日,驻守在城中的所有兵马全都撒出去,到处寻人。
最后愣是在相隔不远的狼山之上找寻到了那些贼子,搜山的兵卒得了沈大人的授意,当场就将那几个跪下来投降的贼子就地正法乱刀砍死。
沈大人也是无奈,不弄死那些贼子,这帮无法无天的山贼若是入了官衙讲述了什么玷污他妻女的详情,那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沈家母女被救起来的时候有些衣衫不整,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哭哭啼啼地被送上了马车送回了沈家。
那沈大人背负如此家丑也是无心上朝,连请了数日的病假。
又过了几日,只说那沈家母女受了惊吓,精神恍惚,认不得人,已经被沈大人送回了老家将养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沈大人嫌弃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被贼人劫走闹得沸沸扬扬,实在丢人,所以想要避一避风头,免得京城里的人背后议论,便找个由头将她们母女发送到了老家里,自生自灭去了。
可是那沈芳熙不光是名节受损,那脸上更是平添了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就连沈家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说那张脸就算抹了灵芝仙药也没救了。
没过多久,永宁国公府的夫人也学了盛桂娘,请了位道士为家里的老五重新算卦,突然发现儿子与沈家小姐八世相冲,会克父母高堂,于是便也顺理成章的跟沈家解了婚书。
田佩蓉在府里听到自己的外甥女沈芳歇的消息时,当时真有种心房猛颤之感。她虽然不曾参与其中,但一直冷眼旁观着事态发展。
可是她真是没想到,事态居然发展成沈家母女被送到乡间自生自灭这样的结果。
盛香桥难道是八字镶金?这命也实在是太好了吧!不但逃脱了沈夫人的精心布局,随后又毫无痕迹,借了几个逃犯的手狠狠反制了沈家母女。
这到底是她精心的谋划,还是意外巧合?
就连田佩蓉也有些琢磨不清楚了。难道那小丫头真成了精?记得她小时候还是个傻不隆冬的爆竹,一点火就着的。
怎么这丫头越长心眼儿越多,如此不好算计拿捏了呢?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儿,并不是惩治了盛香桥那丫头宣泄陈年旧恨。
眼看着成德晴的婚事黄了,若不算准时机,再给她安排一本门亲事,只怕盛姑娘又要自作主张给女儿挑选下家了。
这倒不是田佩蓉继母之情泛滥,担心得晴嫁不好,而是得晴这丫头实在太富了。
当年自己夫君分出去一笔不菲的家产,而她听说成天复又是慷慨地将一半都给了成得晴这丫头。
这一笔嫁妆想来也是要不回的。既然如此,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倒不如挑选个田家的侄儿将那丫头求娶回来,到时候那笔嫁妆也是顺理成章地流转回来。
至于田佩蓉的几个侄儿里,有那么几个倒是不错的,与她关系也甚密,田佩蓉挑拣了一番之后。便跟成培年说起这件事儿了。
成培年也觉得女儿嫁入田家,比嫁给一个书生,举人显贵一些。
而且她嫁入田家之后,成了田家的儿媳,自然也会跟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更亲近。
可是这儿女的事情当初是说定了是由着桂娘做主的,若是桂娘不点头,这事儿也难办。
那秦家长老的拐杖打得他额头的乌青到现在还没有散,想着若是再因为女儿的婚事,让那些老不死的来纠缠,成培年也觉得有些发怵。
可是田佩蓉却微微一笑道:“我庶出四弟的儿子田德修长得一表人才嘴巴也甜,最会讨女子的欢喜。得晴年岁与我那侄儿正配,这少男少女若是能多多相处,自然日久生情。若是得晴相中了,愿意嫁给我的侄儿,那盛姐姐这做母亲的也不好阻拦啊!”
成培年听了田氏说话,一皱眉头道:“什么多多相处,这不是私相授受吗?若是传扬出去得晴的名声也没了,她可是我的女儿,我岂能这般害她?”
看着成培年端起了慈父的架子。田佩蓉忍不住冷笑,可随后又流下眼泪道:“想当初只因为我跟你时也是私相授受,每次都要避人,心里一直担惊受怕,以至于惊到了胎儿,害得我那孩儿……早早地离我而去。我深知其苦,又怎么会害得晴那孩子呢?不过是希望他们两个以后在茶会上彼此见面,结识一番,你却说成我有心坑害你女儿。你若这样说,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这话,田佩蓉已经是脸颊挂泪,哭得如风中芙蓉花。
成培年听田氏提起了她死去的那个孩子,也是一阵心虚。当初郎中说田氏乃是怀孕时心绪不宁,这才造成胎儿虚弱,以至于出生便没了的。
田氏为人温婉体恤,想着自己做小月子不能服侍夫君,便抬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做妾,给他填充枕榻。
现在田氏拿他俩当初的“私相授受”说嘴,成培年自然短缺了大义凛然的气场,最后只和稀泥般劝慰道:“我俩当初那是再续前缘,乃天公作合,你怎么又提?好了,你那外甥若是真与得晴看对眼了,大不了我到时候再厚着脸皮跟桂娘提提,不过这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你还是莫要操心了,还是要将养好自己的身子骨,给我早点生出子嗣才好。”
成天复那小子算是养歪了,就算让他回来也是让自己生气添堵的货色。若是田佩蓉能生出孩子来,自己也算有了底子,自不必费心找那个逆子回来。
至于德晴和田德修的事情,倒不如让那两个小的自己相处,至于成与不成,且看天意吧。
田佩蓉笑着道:“我这几日寻了名医开了方子温补身子,名医说了过个把个月,我就能再要孩儿了……”
成培年听了,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之余其他的事情,便不再去管了。
成培年这里面存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事,可是田氏在这事情上却是十二分的上心。
当她寻来自己的侄儿田德修说出此事的时候,田德修是一阵心花怒放。
他父亲本来就是田家的庶子,家里兄弟多,到了自己这里,能分到的家产更不会多,等分府出去的时候,便在临县经营几间铺子,实在不算宽裕。
若是能娶了得晴那个富丫头,到时候家产充盈,满是田地铺子,也不需要他东奔西走,为了生计哀愁。当下田德修连忙谢过姑母想着他,若是嫁妆到手,他也不会忘了姑母的相助,自然会识趣再与姑母一半的好处。
可是田佩蓉却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成得晴的继母,她也不养在我跟前儿。就算我有心撮合你们,还有他的生母在中间拦着,你若真是仰慕得晴姑娘,需得自己用把力气。若是能让她心甘情愿跟着你,便是他的母亲哥哥不同意,也拦不住。”
田德修一下子听明白了姑母话里的意思,立刻心领神会地一笑。
京城富贵宅门里是类似的事情也不少。许多姑娘家在茶宴酒会上与别家的子弟一见钟情,暗通款曲,甚至有人一时不慎暗结珠胎。
到了最后,也无非是过了明路,由着家人赶紧操办,终成眷属。又或者是门第人品实在不相当,由着家人隐瞒暗自打胎,然后另结亲事的,到时候在喜帕上做手脚就是了。
这事儿能不能成,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