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点开始,阮蓉就在厨房忙碌起来。松鼠鳜鱼、蜜汁火方、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蹄……摆了满满一桌的苏城名菜。
“阿姨,你怎么能做这些?赶紧去休息!”温锦言伸手要扶她回房间。
阮承光笑眯眯地解释着阮蓉的手语:“我外婆说,能为女儿做定亲宴是她最大的幸福。”
不久后,温家的佣人们陆陆续续地抬了聘礼进来,堆了半个客厅。阮承光好奇地瞧过去,有鸡、有礼饼、还有一对椰子。
“椰子象征有爷有子,共享天伦之福。”温锦言对孙子解释道。
阮蓉展颜而笑,如芙蓉般绽放。她“啊啊啊”地欢迎着严芸和温弘,做出手势请他们就坐进餐。
严芸望着这破旧寒酸的小屋,正要啧啧地感叹,被温弘用眼神给制止了。她伸出两根食指,往上扬了扬嘴角,露出和善的微笑。没办法,温弘不止一次地威胁她,如果今天表现差劲,父子俩再一起离家出走给她看。
温弘拿出一张支票,郑重地交到阮蓉的手中,怕她拒绝所以语气放的非常的恳切:“这是聘金,代表我们温家想娶您女儿过门的诚意,请务必收下。”
阮承光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有8个8啊。好像……挺多钱的!
“亲家母,我已经找风水大师给两孩子算了八字,明年八月八号结婚,你看如何?”温弘征询着阮蓉的意见。
阮蓉“啊啊”地表示赞同。可明明是值得大肆欢笑的时候,腹部又开始一抽一抽地刺痛。她疼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一阵黑一阵红,什么都看不清。
阮蓉紧握双拳,强行忍住。听着孙子和温弘的谈笑声,听着女儿和严芸的寒暄,顿时觉得那疼痛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耐。
温锦言注意到她额头上沁出的细细汗水,知道她又犯病了。他给宁南星发了条短信。还没一分钟,宁南星打来电话,严厉的声音透过开了免提的手机外放着:“郑医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限你半小时内把他的病人送还回来。”
温锦言对其余四人说自己会速去速回,扶起阮蓉,往外走去。阮蓉强撑着的身体在走出大门时终于倒下。温锦言连忙把她抱到车上,在车子启动时,转过身,对上了她一对含着微笑的眸子。他的鼻子酸酸的,使劲忍着想哭的冲动,“阿姨,你表现的特别好!”
阮蓉眼中的笑意更浓,随即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是阮承光七周岁的生日。生日是在阮蓉的病房里庆祝的。彩带气球、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三层高的奶油蛋糕,还有每个人头上的一顶生日帽……如果不是那股消毒水气味,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是医院。
虽然前几年生活条件很差,但阮清歌仍坚持着儿子生日那天去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以此来记录儿子的成长轨迹。
而这次,照相的工作就由宁西月承包了。
咔嚓一声,阮清歌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四个人脸上满满的幸福。是的,四个人。全家福上终于多了一个人——她的锦言。
众人离开后,阮承光兴奋地拆着礼物,时不时发出“哇哦”的叫声。宁叔叔送了一套油彩棒,西月姐姐送了一部照相机,爷爷送了一台平板电脑……
“今年是我过的最快乐的生日了!”阮承光扯着嗓子大声嚷道。
阮清歌回想起去年冷冷清清的生日,再对比着今天热闹的场面,不禁感慨这几个月她就像掉入兔子洞的爱丽丝,一切就像做梦似的,太神奇太梦幻了。
宛如一把扳手敲了下她的大脑,灵感的齿轮飞速地转动起来。她在纸上画了一条娃娃领无袖大裙摆连衣裙,对温锦言说:“娃娃领是白色的,裙子就做成中国红。我想在上面绣着红桃扑克牌、抱着怀表的兔子、高帽、鹰头狮还有一个戴着蝴蝶结的小女孩,让这些图案连成一幅童话。”
“爱丽丝漫游仙境吗?”温锦言眯起了眼睛,没想到她居然还挂念设计师大赛。见她握笔想画图案,制止了她,“既然你想做出童真的味道,大人画的总会有些可以刻意。”他向阮承光招了招手,“承光,叔叔来给你讲这个故事,你来画。”
阮承光正背着他们偷吃张弛送的巧克力,听到温锦言叫他,连忙咕咚吞下。“好嘞!”他乖巧地答应着,扛着矮墩的身子跑到他们面前。
温锦言鼓励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画。稚嫩的笔触、充满童趣的涂鸦,还有那极具想象力的色彩表现力,让裙子一下子就生动起来。
温锦言瞳孔骤缩,这裙子拿去参加比赛有点太浪费了。他让阮清歌着手设计配套的短外套、衬衫、半裙还有风衣,确定元素、搭配款、基本用色,然后再让设计部结合不同的设计理念进行创作。他要把爱丽丝做成一个系列,在时尚周向世人推出“阮清歌”这个名字。
温锦言在平板电脑上画了几张设计图,一转眼,阮蓉在绣架上绣起了阮承光画的图案。看着她唇角挂着的幸福笑意,知道她是想最后再帮女儿做点事,顿时鼻塞喉堵,差点就落泪了。
阮承光看着温锦言眼中泛着的泪光,心里咯噔一下。他敏感地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数日后,阮蓉把三只凤凰的刺绣交到温锦言手中。温锦言问她在离开前还有什么愿望,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她实现。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阮承光跑进来,扑到阮蓉身上,哭得伤心欲绝:“外婆,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们!不要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