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面是认军旗,朱底黑字镶朱边,中间一个大字:明。这面认军旗是三角形的,明来的队伍规模在百户以下。
而另外一面则是认将旗,可简称为将旗。乃是用来表明各领军官身份之旗帜,这面旗帜高越八尺,旗面是长方形的,乃是蓝底绘五爪盘龙,中间为硕大的黑字:董。
旗帜高八尺,明来的是千户一级别的人物,而明朝末年,军户制度多有崩溃,武职爵位为千户手底下未必真有这么多的兵马,一般对应到具体的官位上,就是守备这一级别。
那两面旗帜在风中猎猎飞扬,格外显眼,这明来的是明军,而且不是白添福本来预料中的黄参将,而是一位姓董的守备级别的军官。纵观整个冀北道,除了董策还能有谁?
而这时候,那支队伍的速度更是满的可以用信马由缰来形容,烟尘彻底消散,可以看得出来,这支队伍的数量大约在四十多骑左右,比白添福原来估算的要少一些。白添福轻轻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顿时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有儿烧得慌。
他本来以为董策是因为实力不足要借助于他,在他想来,董策又不是什么豪门大家出身,之前不过一介白丁而已,也没多少积蓄,能养得活多少家丁?十个怕就是天了!
怎么竟然能养活这许多?难不成他把所有的饷银都给侵吞了,用来养家丁?
白添福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儿。
而且这个数目,也是有儿违制了——根据万历十九年朝廷颁布定下的条令:总兵官家丁定以六十名,副将参将三十名,游击二十名,俱加双粮,其粮即于本营逃故老弱项内汰补。万历二十二年,辽东巡抚李化龙又奏请:守备,备御止十人,副将参将游击系辽东人准五十名上下,系关西人百人上下。
这也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数字,毕竟谁都不像是董策那般,能够有这般机遇获得许多马匹的。骑兵未必都是家丁,而家丁肯定都是骑兵,对于很多边将来,搞到那些马都不容易,更别多大规模了。
也就是,总兵官级别的才能养六十名家丁,而像是董策这等守备级别的,也就是能十人上下。虽这个规真正遵守的人不多,但那是高级武将的事儿,级别越高的武将,越可以随意而为,而像是低级武官,一般就比较守规矩了。
白添福看了,也只是叹息而已。
转眼间董策的家丁队便是来到近前,在距离白添福等人约莫二十步之外停下,再往前的话,那就不是一个安全距离了,很容易被人误会。当下一人策马而出,正是董策,他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铁阀甲,戴着明盔,铁阀甲的肩部甲叶上固定了两个铜扣,加上了一条亮红色的披风,披风是上等的大红落地金绸缎做成,极长极宽极厚,怕不得五六斤重,垂到马背上又耷拉下来,一直垂到马肚子下面。
人如虎,马如龙,银甲如雪,披风如血,看上去好不威武雄壮!
白添福看了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位董大人,当真是一表人才,更难能的是也不是个草包。他本来就是颇为自负,但是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自愧不如。
白添福也迎了上来,两人策马缓缓停下,董策哈哈一笑,拱手道:“白兄,多日不见,倒是让弟好生念想。”
虽带的家丁多,董策的态度却并不倨傲,当然也绝不低三下四,而是不卑不亢,就如同一个两个正常级别的官员见面,年龄的向年龄大的该有的那种态度。这也让白添福心里舒服了一些。
“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董老弟是风采依旧啊!阿哈,还要恭喜老弟,升任守备,又加了指挥佥事的衔儿。起来,对着老弟,我得自称卑职了。”白添福半是开玩笑半是酸溜溜道。
董策微微一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白添福身后那些家丁,便是有些明白了,他笑了笑:“白兄就莫要打趣弟了,那指挥佥事有个屁用,咱们谁不清楚?当了守备也没啥好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弟原先只管打仗,别的一概不理,现下自从当了守备,每日都是忙的焦头烂额,顾头不顾尾。这边厢须得人手,那边厢得拨银子,唉,真是让人头晕眼花,最后还是弄得一塌糊涂!要起来,这日子真是过得苦也!”白添福听他一阵诉苦,心里却是有些幸灾乐祸,顿时生出一种既然你过得不怎么样我就很开心的感觉。不过他倒是也心有戚戚然,边关的这些军堡守备都是军政一把抓的,所有的事务都需要他们来处理,虽是大权独揽,但是这事务也实在是多的离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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