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自己参悟去吧。”韩行谦挂了电话。
餐桌对面,萧驯坐得板正,筷子整齐放在吃干净的碗上,用过的餐巾纸一张张摞在手边,四角对齐,骨头和鱼刺抿得干干净净堆放在骨碟里。
“揽星打来的?什么事?”萧驯问。
“吃饱了吗?”韩行谦托腮温和地问,不像听见了什么着急消息的样子,“时间还算充裕,你想去酒吧吗。”
“饱了。”萧驯摇起尾巴,不过他现在不想去玩,只想回家。
“好吧,刚刚揽星打来电话说,灵缇世家的萧炀到联盟警署自首了,你想去看看他吗?”
萧驯并没感到惊讶,只是一提起灵缇世家,他原本晴朗的表情突然转成阴郁。
他最恨灵缇世家目中无人轻贱异性的alpha,也恨家里那些不争不抢只会妥协的omega,反而对于六叔,他不反感。
“可以去吗?”他问。
“你想去当然可以去。要是不想去就直接回家,你对他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别有压力。”
“我……算了吧。”
可临上车时,萧驯又反悔了,他还是想去看一眼六叔,可不知道怎么开口能显得不任性,纠结地抓着安全带。
韩行谦只从后视镜瞥了眼他的神态就明白了一切,突然改了道,开车往联盟警署驶去。
萧驯发现车调了头,才知道自己的心情又被看穿了。
他们到警署的时候,萧炀刚从审讯室出来,他穿着裁剪合身的得体西装,似乎很久没再穿过医生的制服了,双手虽然戴着手铐,但他满面春风,眼睛眯成一条月牙似的弧线。
韩行谦亮出ioa的工作证,取得了与萧炀单独谈话的机会,拍了拍萧驯肩膀,把他推到房间里,自己靠在门外等他们。
萧炀见有人来看望他,眼睛更弯了几分,摆手叫萧驯到自己身边来。
萧驯端正坐到他面前,眼神疏离但不排斥。
“驯驯,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吗?”
“你在109研究所给艾莲卖命,折在你手上的性命会少吗?你当然逃不过法律制裁。”
“你错了,这两年过去,也没人来抓过我,我今天是自己走进来的。”萧炀掸了掸袖口的灰,“艾莲是我老板,为她卖命是我的活法,否则呢,是继续留在家族里,还是投奔ioa?驯驯,你有归处,已经够幸运了,别把上天的恩赐当成理所应当。”
“艾莲还活着吗?”萧炀问。
萧驯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消息都没有。”
“是吗。”萧炀有些失望,“如果她死了,应该算是我杀的吧。”
“她在研究所的最后一个月里把我的档案全部销毁,没留任何副本,把我遣送回灵缇世家,她预料到了最终的混乱,才让我回到与世隔绝的家乡避难。”萧炀靠到审讯椅的椅背上,落寞地笑起来,“我后悔了。”
“既然你来自首,灵缇世家现在谁当家?”
“你怎么一点新闻都不看,还是专门避开关于家族的消息不听?”萧炀扬起眉毛,“灵缇世家现在的话事人是宋枫。”
萧驯突然愣住,半晌,惊诧地问:“是大嫂?那大伯呢?大哥呢?”
“啧,这你要自己去翻尸检报告了。”萧炀的眼神很从容,唇角偶尔上扬,笑容很是痛快,“今后灵缇世家的alpha会被狠狠踩在脚下讨生活,得空了你也回家看看。”
萧驯走出审讯室时还有些恍惚,在脑海里消化那些信息,韩行谦就等在门外,把外套给他披了上去,隔着棉服紧紧抱住他,还没说话,强烈的千鸟草安抚信息素已经率先做好准备安慰缩进怀里战栗的小狗。
“韩哥,六叔这案子会怎么判?”萧驯的状态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不仅平静,而且冷漠。
“还不确定,等我明天再仔细问问吧。”
警署里空气浑浊压抑,萧驯有些喘不上气来,慌张地匆匆向外逃。
跑出一段路后他越走越慢,渐渐在一个黑暗的窄巷里停下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便被韩行谦一把抄住腰抱起来,两人面对着面,萧驯后背紧贴冰凉的墙,有点硌得慌。
韩行谦贴近安抚他:“别害怕,这事跟你没关系,不怕。”他低头吻住萧驯,在接吻间歇中低声安慰:“你已经有家了,珣珣。”
萧驯颤了颤,抱得他更紧。
不经意间,眉心贴到了韩行谦额头的角尖。
刹那间韩行谦便听到了一段焦虑的心声:
“死得好,真是痛快,如果我在现场非要趁他们没咽气的时候把马格南塞进他们嘴里开两枪……糟糕,我是不是把高兴表现到脸上了,韩哥会觉得我残忍狠毒的,不行,不行,难过一点,努力想点儿悲伤的事……完全记不起来……那么想办法转移一下注意力,陆言……对,阿言说今晚要洗完澡之后尝试对着韩哥解开浴巾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韩行谦险些破防。
看来某些狗狗只对主人摇尾撒娇,眨着一双黑而圆的无辜眼睛讨人怜爱,可面对其他人时呲牙犯狠是常事,冲上去把人家活活咬死都不会眨一下眼。